但是張超估計第二天就會因為左腳踏入公司而被開除。
等到回酒店的時候,才發現分公司這邊給沈初霽定的是總統套房。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來,除了總統套房外,只訂了一間標間。
我自然是不可能和小林秘書一起去擠標間的。
於是我光明正大地和沈初霽睡在了一間套房內。
夜裡,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起身準備去倒杯水,才發現隔壁沈初霽房間還亮著燈。
看了眼時間,凌晨三點半。
這狗比,真是恐怖如斯。
我想了想,十分貼心地給他也倒了一杯。
敲開房門,沈初霽抬頭朝我看來,鼻樑上還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他膚色比較白,我總覺得他戴上眼鏡後有一種斯文敗類的感覺。
接過水杯,他頭也沒抬,和我說了聲謝謝。
幾分鐘後,他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頭看向我。
「有事?」
我看著他,開口道:「沈初霽,你應該調查過我吧。」
聞言,他沒有說話,不置可否。
「那你應該知道,N 市有很多認識我的人。」
「今天是張超,明天又會是誰?」
說著,我認真地看著他。
「沈初霽,你是故意的嗎?」
只要你說句「是」,老子絕對立馬就不喜歡你了。
許久——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聲音清冷道:「不是。」
「讓你來 N 市確實是我的想法,但我並沒有揭你傷疤的意思。」
「行。」我點了點頭,「你這麼說,我就信你。」
「不問為什麼?」他問道。
「你願意說也行,不願意就算了。」
「沈青焰。」他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嗯?」我下意識應了一聲。
「你恨我嗎?」他看著我,輕聲問道。
「如果當年,我和你沒有被調換。」
「那麼現在,經歷這一切的人,應該是我。」
他又問了我一遍。
「你恨我嗎?」
很難說。按道理,我對沈初霽本人應該是沒有恨的。
畢竟當年他和我一樣,只不過是個嬰兒,還無法抉擇自己的命運。
但是偶爾,我也會想。
如果當年,我倆沒有被調換。
如果這麼多年來,我是在沈家長大。
那麼沈初霽擁有的這一切,是不是原本應該屬於我?
我也會是養尊處優的天之驕子,我也會是眾人欽羨的豪門繼承人,我也會是爸媽眼中的驕傲,同齡人眼中的天才。
我會在充滿愛的環境下長大,有寵愛我的父母和可愛的妹妹,我不會初中一畢業就被迫輟學,不會因為家境原因被人欺負,不會因為不是親生就被養父母從小家暴……
我原本,應該擁有和沈初霽一樣的美好人生。
可是,這個想法只是剛剛冒出來,就被我扼殺了。
因為,我比誰都清楚,即便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我和沈初霽,本質上依舊是不一樣的。
十九歲那年,我初入豪門,還沒褪去曾經做小混混時的一些習性。
第一次參加豪門宴會,我因為不會用高腳杯,被幾個富家子弟嘲笑了幾句。
惱羞成怒的我當場揪起了其中一個人的衣領,舉起拳頭就想用暴力解決問題——這是我這麼多年,在那種環境下長大,學到的唯一手段。
等到沈今晴慌慌張張去把正在應酬的沈初霽拽來的時候,我已經被另外幾個富二代聯手摁在了地上。
見到沈初霽來了,那幾人這才笑嘻嘻地放開了我,嘴裡打著哈哈。
周圍圍滿了圍觀群眾,大家小聲地交頭接耳,都在看著沈家的熱鬧。
在一群人看好戲的目光中,沈初霽臉色鐵青。
「站起來。」這是他和我說的唯一一句話。
我能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即便是再怎麼遲鈍,我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我給沈家丟臉了。
那天之後,沈初霽連著兩個月沒和我說話。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大概會一輩子這樣了。
兩個月後的某天,沈初霽突然通知我,下午陪他去個地方。
等到了位置,我才知道,沈家最近投資修建了一個馬術俱樂部,今天是開業典禮。
沈初霽作為項目負責人,帶著我參加了剪彩儀式。
現場來了不少人,大多是和沈家有往來的富家子弟,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來湊個熱鬧。
開業第一天,眾人決定來一場友誼賽。
我眼尖地看到,之前嘲笑我的那幾個富二代,也都紛紛換好了馬術服躍躍欲試。
大概是上次的事結下了梁子,一見到在旁邊圍觀的我,他們就又湊過來挑釁道:「喲,這不沈家二少嗎,知道什麼是馬術嗎?」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馬術這種有錢人的消遣,我一個剛被豪門找回來的小混混怎麼可能會。
我心裡清楚他們是在藉機嘲諷我,就和上次嘲笑我不會用高腳杯一樣。
我不在豪門長大,和他們沒有多年交情,作為這個圈子裡唯一的後來者,我無疑是他們欺凌的最好對象。
回想起上次的情況,我原本想忍氣吞聲,不再給沈家丟臉。
直到沈初霽不知什麼時候換好了馬術服,戴上了護具,朝這邊走來。
「比一場吧。」這是他頭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微笑。
我看到那幾個富二代立馬變了臉色。
8
場面頓時有些焦灼。
見狀,幾個眼熟的富二代冒出來和稀泥:「沈哥,這是幹嘛啊,沒必要吧。」
「就是,大家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再說了,你不是也不喜歡這小子……」
一邊說他們一邊還看了我一眼。
確實,當時就連我自己都以為,沈初霽應該是不喜歡我的。
可沈初霽卻沒有搭理他們的勸和,依舊笑著看著那幾個富二代道:「怎麼,不敢應嗎?」
此言一出,勸和的那幾人紛紛噤了聲。
眼看著沈初霽已經把挑釁擺到了明面上,那幾個富二代見狀,也只得咬牙應戰。
直到比賽開始時,我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哥的馬術可是最好的,你就等著看吧!」一旁的沈今晴得意洋洋道。
周圍其他圍觀的少爺小姐們也紛紛露出了看好戲的神色。
可是等到一聲令下,沖在最前面的卻不是沈初霽。
我看著沈初霽落在眾人後面,臉上的表情卻絲毫不慌,甚至遊刃有餘。
等到最後兩圈時,那幾個富二代大概以為是穩了,臉上紛紛露出得意的神色。
然而還沒得意多久,只見沈初霽一個突然加速,一下子就反超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富二代。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手段,那個富二代的馬像是突然受了驚,嚇得馬上的富二代臉刷一下就白了,努力拽著韁繩,卻依舊沒能控制住,被帶著脫離了軌道。
接下來兩圈,有一個算一個,沈初霽所到之處,驚呼聲一片。
最後,沈初霽第一個衝過終點,毫無疑問地拿下了第一。
至於其他幾人,不是被馬兒帶著脫離了軌道,就是被受了驚嚇的馬兒差點甩下來。
等到比賽結束,反應過來的眾人這才意識到著了沈初霽的道。
但架不住沈初霽技高一籌,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霉,敢怒不敢言。
直到沈初霽騎著馬,慢悠悠地折返回來。
圍觀群眾都在起鬨。
戰敗的那幾人反倒成了被大家嘲笑的對象。
大家紛紛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話里話外都是在笑話他們自不量力,竟然妄想在沈初霽手上占便宜。
大概是因為從小在一個圈子裡長大,比起我這個沈家的真少爺,沈初霽這個養子反而更被大家認可。
又或者說,是從小到大,沈初霽以無數次壓倒性的勝利,贏得了這群少爺小姐們的認可。
世人皆仰慕強者。
我看著騎在馬上的沈初霽,最終停在了我和沈今晴面前。
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我的時候。
和我被接回沈家那天,一模一樣。
一旁的沈今晴立馬化身小迷妹,歡天喜地地迎接他下了馬。
而我則是愣愣地看著沈初霽,不知為何,突然福至心靈。
他這是……在替我出氣?
可是,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等到進了更衣室,沈初霽開始摘下身上的護具。
見我一直跟在他身後沒說話,他抽空抬頭瞟了我一眼。
像是明白了我心中所想,他開口道:「你以為,他們不想還回來嗎?」
語氣很冷,一邊說,一邊手上還動作不停地摘下了胳膊上的護具。
「嗯?」我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依舊傻傻地看著他。
「因為顧及著和沈家的關係,所以他們不敢還回來。」
沈初霽語氣淡淡,這是我回到沈家後,頭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
「我知道你以前或許是經歷了什麼,才讓你養成了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習慣,但是這些都是過去式了。」
「你現在身處的圈子和以前不一樣,富人最愛面子,你那些簡單粗暴的想法和習慣需要捨棄,不然最後在人前丟臉的只會是你自己。」
「只有在這種競技場上,你才能光明正大地報復回去。」
「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他摘下了頭上的護具。
因為剛剛運動出了汗,頭髮已經有些微濕。
他隨意甩了甩額前的碎發,發梢上滴落的那幾滴汗水,像是融化在了我的心上。
下一秒,他偏頭看向我,眼底清冽如寒泉。
「沈青焰,你是沈家人。」
「沒有你的允許,沒人可以小瞧你。」
9
房間內安靜了許久。
我長吁一口氣,輕聲說道:「恨……倒也談不上吧。」
相反,我甚至還會覺得有些慶幸。
幸好,我們交換了……
幸好,受那些罪的人不是你……
若是真的換了回來,我未必還會在第一眼就喜歡上你。
沈初霽看著我,沒說話,可眼裡卻是顯而易見的愧疚。
「但是吧……」我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偶爾也會想,我算怎麼回事呢?」
我指了指他:「你看,你是沈初霽。」
然後我又指了指身旁的空氣:「她是沈今晴。」
最後,我指著自己說道:「那我沈青焰,又算怎麼回事?」
不是沒有覺得命運不公平過。
沈初霽,沈今晴,一聽就是充滿希望的名字,是被期待的孩子。
和沈初霽不一樣,養父母很早就發現了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給我取名叫秦厭,也是帶了那麼點厭惡的意思。
「你如果不喜歡現在的名字,可以換一個。」沈初霽說道。
「不換。」我毫不猶豫道,「我就要帶著這個名字過一輩子。」
甚至等到我死後,到了地府,我也要頂著這個名字,去見那兩個人。
我要問他們為什麼,明明從小就因為不是親生,所以家暴了我十幾年的兩個人,又為什麼會在車禍來臨前的最後一秒,雙雙默契地伸手把我推開。
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他們可以復活,無論付出什麼樣代價,我都想知道為什麼,我真的很好奇。
感情真的是個很複雜的東西。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是比我更適合這個名字,沈初霽。」
比起我,你更適合做一個沈家人。
沈初霽沉默了兩秒。
「你應該知道,爸媽讓我留下,是想讓我做你的親信。」
我當然知道。
沈家用心栽培了這麼多年的人才,即便不是親生的,也要為自家所用。
可是表面上,我還是輕笑了一聲:「既然是親信,那先親一親?」
聞言,沈初霽面無表情地瞟了我一眼,我無奈撇了撇嘴。
「又不讓親,又要當親信。」
我從未掩飾過我對沈初霽的感情。
甚至沒出國前,沈初霽身邊的所有追求者,都是被我趕走的。
當時就連沈今晴都在笑話我,像個護食的惡犬。
無所謂,惡犬就惡犬。
老子的漂亮老婆,不能被別人搶走。
直到後來,出國前一天,我把沈初霽堵在二樓的牆角告白了。
沈初霽當時也是像現在一樣,冷著一張臉對我說:「我考慮下再回覆你。」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在機場送別的時候,沈初霽讓沈今晴先走,把我留了下來。
他認真地看著我,對我說:「你現在還年輕,見過的風景太少,現在不過是一葉障目。」
張了張嘴,我想開口替自己辯解,我想說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其實是同齡,我想告訴他沈初霽你他媽別想就這麼敷衍我……
「去國外待幾年吧。」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回國後,你還是這麼想……」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那麼到時候,我會認真考慮一下的。」
於是剩下所有的話,全都被我咽了下去。
後來的後來,我確實如他所言,看過了很多繁華的風景。
可是心裡,卻始終還是惦念著國內的那個人。
「沈初霽。」我突然叫了他一聲,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什麼?」
「我說,沈初霽。」我湊近了過去,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目光平視著他。
「我要怎樣才能讓你相信,我是真的對這份家產毫無興趣。」
「或者換個說法,在這個家裡,我對你最有興趣。」
「我不像你們在豪門裡長大,從小得到的太多,害怕失去的也就越多。」
「我來得最晚,得到的最少,我不會害怕失去什麼。」
「所以,你只要稍微對我好一點點,我就把所有你想要的全都捧給你。」
「真的。」
其實細想下來,他當年說得很對。
不過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罷了。
10
這趟出差持續了一星期。
沈初霽從那天之後也迴避了我一星期。
我事後反思了一下,可能是我那晚說得有些過,給人嚇到了。
但是怎麼說呢,也不後悔吧。
我看著趴在桌上睡著了的沈初霽。
一連熬了好幾個夜,他眼下還有淡淡的黑眼圈。
這會兒趴在桌上睡著的樣子,倒是少了幾分平時的強大氣場,甚至顯得有點乖。
於是我沒忍住伸手,撥弄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
沒動靜。
繼續往下,指尖划過他的鼻樑。
依舊沒動靜。
再往下,大拇指落到了唇瓣,來回摩挲。
睡夢中的沈初霽皺了皺眉。
可是手下觸感太軟,我有點捨不得收回手。
直到沈初霽睜開了眼,剛剛睡醒的眼睛,睡眼矇矓地看著我。
我被看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張了張嘴,正想說話。
「咚!」門口傳來響聲。
轉頭一看,小林秘書手中文件散了一地,眼神呆滯地看著我倆。
我:「……」
我花了一秒鐘思考。
我可以不要臉,但是沈初霽肯定是要的。
「懂?」
小林秘書先是愣了一秒,接著立馬反應過來:「對不起太子爺,我什麼都沒看到!」
說著,她連地上散落的文件都沒來得及沒撿,轉身就跑了出去。
沈初霽:「……」
他這會兒終於清醒了,皺了皺眉,他起身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文件。
而我則是後知後覺地有些心虛,於是也站起身說道:「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出去逛逛。」
沈初霽「嗯」了一聲,繼續低頭處理文件了。
於是我也退了出去。
說起來,這還是我被帶回沈家後,第一次回到 N 市。
這座我曾經生活了十九年的城市。
去看了以前熟悉的學校,已經翻新成了我不認識的模樣。
過去最愛的小吃攤已經倒閉,校門口賣奶茶的阿姨換成了她女兒,買了一杯過去最愛的珍珠奶茶,卻已經不再是記憶里的味道。
天色漸暗,我站在校門口,看著路上三五成群的學生們,一口口喝完了那杯廉價又甜膩的奶茶,將杯子丟進了垃圾桶里。
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家去看看。
當年的老房子在養父母去世後留給了我,後面我回了沈家,房子也就空了出來。
時隔幾年,再次回到熟悉的筒子樓,依舊是狹窄的巷子,昏暗的樓梯,連牆上的牆皮都已經脫落。
正值傍晚飯點,空氣中瀰漫著煙火氣,老房子隔音不好,隱約還能聽到隔壁小孩的哭鬧聲,樓上大爺上了年紀耳背,依舊習慣性將新聞聯播的聲音調到了最大……
我站在老房子門口,看著門上熟悉的花紋。
半晌,我終究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轉身下了樓。
剛走出老小區,手機上突然收到消息,點開一看,是沈初霽發來的。
沈初霽:你在哪兒?我讓司機去接你。
我輕笑一聲,正向打字回復他,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下意識轉過頭去,還沒看清是誰,就突然眼前一黑。
下一秒,我便失去了意識。
11
再次醒來,我人已經被綁架到了一個陌生的舊倉庫里。
我坐在凳子上,雙手被捆在身後,抬頭看了眼面前的幾個人,我在心裡輕嘖一聲。
啊,真煩。
見我醒來,眼前的幾人也都紛紛朝我看來。
其中領頭的那個是以前初中時霸凌我的校霸孫旺,後來初中畢業和我一樣輟學當了小混混。
「喲,咱們沈少爺醒了?」孫旺的語氣依舊像以前一樣欠扁。
「早就聽說你被豪門親生父母接回去了,怎麼說大家也是這麼多年的舊識了,這不,哥們最近手頭有點緊,聽人說你回 N 市了,這才不得已把你請了過來。」
聽他這麼一說,我還有什麼不明白。
明擺著是前幾天被開除的張超想要報復我,這才故意和孫旺透露了我回來的消息,慫恿他來綁架我勒索沈家。
幾年不見,這幫小混混倒是膽子越發大了,從前只是干點偷雞摸狗的事兒,現在竟然都敢綁架人了。
我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想要多少?」
聞言,孫旺笑了一聲,眼神中的貪婪已經毫不掩飾。
「已經通知了你家裡人,讓他帶一百萬過來贖你。」
聞言,我表面上微微皺了皺眉,心裡卻暗罵了一聲蠢貨。
沒過多久,就看到孫旺的小弟跑了進來:「大哥,他來了。」
我下意識往門口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沈初霽手裡提著行李箱,身後還跟著兩個孫旺的小弟。
待到走近後,他將手中的箱子放在了地上。
「按照要求,這裡是一百萬。」
孫旺看了眼小弟,小弟立馬上前接過了箱子,拿到一旁去盤點了。
「你家裡人對你倒是挺緊張,這麼快就籌夠了一百萬。
」孫旺看了眼我,眼神亂轉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我心中升起一絲警惕,下意識觀察了一下舊倉庫內,包括孫旺在內,一共五個人。
心裡飛快地盤算了一下,我微微低下頭假裝怕了,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直到一旁盤點的小弟回來了:「大哥,沒問題,是一百萬。」
聞言,孫旺笑了。
「果然是豪門,出手就是闊綽。」
一旁的幾個小弟也跟著笑了起來,仿佛已經開始幻想分贓時的情景。
然後就見孫旺話鋒一轉——
「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孫旺像是以為已經拿捏住了沈初霽,得意道:「我還要三百萬,不然我還是會撕票!」
「沒有!」聞言,還沒等沈初霽開口,我就已經大聲打斷了他,「少做夢了,這人是我家養子,他巴不得我死,那樣他就可以繼承我家的家產了。」
話音落下,其他人下意識朝沈初霽望去。
我也看著沈初霽。
接收到我的視線,沈初霽沉默了兩秒,隨後點了點頭。
「他說得對。」沈初霽一臉認真道。
「一百萬已經是極限,多餘的錢我一分也不會出。」
大概是看沈初霽長得好看,冷著個臉又太具有欺騙性。
眾人對視幾眼,竟然還都信了。
「大哥,現在怎麼辦?」小弟們紛紛看向孫旺。
見狀,孫旺也慌了。
很明顯,張超通知得突然,再加上這趟出差不過一周,時間緊迫,這群小混混們第一次綁架人,也沒計劃好要怎麼收尾。
等到孫旺用他那不太聰明的腦子想了幾秒後,突然面露凶光:「那就綁了他們丟進河裡滅口!」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面上卻裝作害怕似的開始掙扎,在兩個小弟們聽了孫旺的命令,朝我這邊衝過來時——
我不知何時掙脫了手上的繩索,站起身就是一個飛踹。
等到孫旺他們反應過來時,那兩個小弟已經被我和沈初霽干倒了。
和出身小混混的我不同,沈初霽從小學習跆拳道和防身術,身手利落又敏捷。
剩下三人見狀不敢再大意,紛紛抄起了武器。
一場混戰就此展開。
也幸虧一開始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最後我和沈初霽才僥倖獲勝。
倉庫外隱約傳來了警笛聲,我知道是沈初霽在來之前就報了警,心裡也終於鬆了口氣。
等到冷靜下來後,我看著衣衫凌亂,和我一樣狼狽的沈初霽。
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
「不讓我打架,最後卻還是和我一起打架?」
聞言,沈初霽朝我這邊看過來。
他張了張嘴,正要回話,卻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瞳孔突然瞪大。
「小心……」
下一秒,他飛快朝我撲過來。
我被慣性帶著往旁邊倒去,眼睜睜看著一把刀刃從我耳邊擦肩而過,劃破了沈初霽的右胳膊。
「砰!」
我聽到沈初霽似乎輕哼了一聲,我下意識看向他的右邊胳膊,只見暗紅色已經開始在布料上蔓延開。
而那邊不知何時掏出一把匕首的孫旺,在看到一擊未中後,再次朝我撲了過來。
「去死!」他眼神瘋狂,顯然已經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可我比他更瘋。
我順手抄起一旁掉落在地上的鋼管就迎了上去。
等到一群警察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抄著鋼管,一下又一下狠狠打在孫旺的身上。
孫旺人倒在地上,已經沒了動靜,可我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未停。
雙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分不清是我的還是孫旺的。
警察們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等到反應過來後,甚至把我當作了綁匪,紛紛圍了上來,將我拉開。
手上的武器被人奪走,我被兩三個警察合力拽開,卻依舊掙扎著一腳又一腳狠狠踹在孫旺身上。
他該死,他該死……
見狀,警察們甚至想對我採取強制措施。
直到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沈青焰!」
沈初霽撥開人群,快步走到我身邊,見我還沒停下,他揚起手便給了我一巴掌。
「啪」一聲,清脆響亮。
我被這一巴掌扇懵了,下意識捂著臉朝他望去。
只見沈初霽臉色鐵青,幾乎是從嘴裡擠出來一句:「你想坐牢嗎?」
聞言,我徹底清醒了。
可是下一秒,心中突然又升起一絲委屈。
媽的。
長這麼好看,怎麼還家暴呢。
12
一小時後,警局內。
我與包紮好傷口的沈初霽並排坐在審訊室內,只見沈初霽一臉認真道:「是正當防衛。」
我眨巴兩下眼睛,補充道:「是的,我當時害怕極了。」
警察:「……」
年紀稍大的警察明顯是見過世面,開口問道:「你倆誰是被綁架的人質?」
話是這麼說,可他倆的眼神都落在了沈初霽身上,明顯是覺得受了傷還長得白白凈凈的沈初霽,更像那個被綁架的豪門少爺。
直到我弱弱舉起了手:「是我……」
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