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
我視死如歸地回道:「去……逛街了。」
他語氣淡淡,像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平靜。
「跟誰?」
「江季銘。」
我騙他去辦公室,實則卻是跟江季銘逛街去了。
沈硯卿笑意深了些,卻不達眼底:「豆豆,跟老公撒謊是不對的,我沒有教你嗎?」
我是怕沈硯卿的,他脾氣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明明是笑著的卻令人遍體生寒。
我嘆了口氣,鼓起勇氣道:「我們分手吧。」
空氣靜默了幾秒,我不敢看沈硯卿的表情。
他聲音沉了下來:「你再說一遍?」
我低頭作鴕鳥狀,我真是瘋了居然敢甩沈硯卿,應該他甩自己才對。
我愣了一下,半天憋出來個:「啊?」
沈硯卿態度緩和了些,哄著我道:「我沒有阻止你交朋友,但不要跟我撒謊,我管你是因為在乎你。」
這時我才發現,沈硯卿僅僅只圍繞著撒謊這個事情說,他好像並不知道我給他戴了綠帽。
原來是下午的時候他去導員辦公室接我,卻聽老師說根本就沒叫我來,所以才發現我撒謊了。
05
手沒分成。
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我覺得這層關係太危險了。
我每每在網上看到那些腳踏兩條船的渣男被網暴的事情都心驚不已,害怕得做噩夢。
剛好我的劇情就要走完了,到時候就第一時間跟江季銘提分手,之後再跟沈硯卿分手。
柿子還得挑軟的捏,江季銘應該會很有風度的同意。
我頭一次主動約他出來,說來也奇怪,我這個主動表白的人不積極,反倒每次約會都是江季銘約我。
咖啡廳很安靜,在我說出了那句分手後就顯得更加寂靜了。
江季銘的手指扣在桌上,十分平靜地問我:「為什麼,因為那件事嗎?」
「不是,我就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我低著頭絞手指,害怕看到江季銘失望悲傷的表情,我十分愧疚,可又毫無辦法。
明明是我表白,可先說分手的也是我。
「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他比我更好。」
我慌亂抬起頭:「不是,你……」
我不想聽到他這樣的語氣,在我的印象里江季銘就是高不可攀的月亮,是名副其實的白月光。
可突然這樣的人用渴望得到垂憐的目光看著自己時,我並不覺得高興,反而心寒。
江季銘不該是這樣的,他溫柔強大,不應該被自己這樣的人影響。
我深吸一口氣狠下心來:「對,我厭煩你了,到此為止吧。」
江季銘沉默了,長睫微顫,脆弱和驚慌轉瞬即逝,我直接起身離開了,我怕再待下去就會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絕對不能回頭,我只是個炮灰而已。
之後我和江季銘沒再聯繫,我的心好像很矛盾,我希望江季銘放下我,可又怕他就這樣淡忘自己。
論壇那件事好像石沉大海了,沒多少人知道。
接下來的一位就是沈硯卿了。
我放國慶就被他接出去玩了,沈硯卿帶我去了那片美麗的海島,可很不幸,我們來的那天下雨了。
我剛洗完澡穿著短褲趴在床上玩手機,沈硯卿握住我的腳踝往下一拖,我大驚失色:「你幹嘛!」
他輕笑一聲:「不是說要去撿貝殼?雨小了。」
我瞪他一眼:「誰在下雨天去撿貝殼啊,有病。」
沈硯卿聞言狠狠捏了捏我的腳踝,我疼得直抽氣,他卻板著臉說:「必須去。」
然後我們倆就穿上了雨衣去沙灘上撿貝殼,說實話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貝殼,一整片沙灘的各種海螺貝殼。
我拿著小鏟子和小桶蹲下來,用手摳出埋在沙里鑲滿粉鑽的白貝殼。
沈硯卿湊過來誇張地說:「豆豆真棒,這隻貝殼可以收藏了。」
我還猜不出來這是誰的傑作就是傻子了,原來這傢伙失蹤一下午就為了給我準備一整片海灘的貝殼。
撿了一晚上的後果就是又累又困。
浴室里,沈硯卿伺候我洗澡。
沈少爺顯然沒幹過這活兒,仔細得不行,把我洗得暖烘烘的然後塞被窩裡抱著。
「我的貝殼……」
他捏我鼻子笑道:「行了,明天都給你撿回來。」
我記得我只說過一次,我的夢想去海邊玩,撿貝殼曬太陽,那是我永遠的夢想,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它終於實現了。
我沒有死在漫無天日的貧困和債務中,好像生命都能一眼望到盡頭,讓我懷疑,究竟那時候是一場夢,還是現在是一場夢。
沈硯卿愣了一下,手指撫過我濕潤的眼睫:「怎麼哭了?」
我埋在他懷裡抽泣著,不願讓他看見我哭的樣子。
沈硯卿慌亂抬起我的臉:「哭什麼?誰欺負你了?」
我不想把頭從他的懷裡移出來,掙扎著又埋進去:「謝謝你,我很喜歡……貝殼。」
沈硯卿這才反應過來,他抱緊了我,似乎想通過擁抱將某些東西傳遞給我:「那你要好好對我才行。」
沈硯卿溫柔珍重的樣子足以令所有人沉迷,矜貴高傲的沈硯卿,是虐了江季銘千百次才追妻火葬場。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魔力能軟化這位爺的心。
大腦昏昏沉沉,不知不覺中我哭著哭著睡著了。
06
次日醒來的我十分想要忘記昨天的事情,可看著裝滿貝殼的幾隻小桶又覺得高興。
今天沒有再下雨,陽光明媚萬里無雲,我躺在床上打遊戲,沈硯卿也陪著我打,磋磨了一下午時光。
他說今晚有個小聚會,讓我跟他一起去。
這裡是個私人島嶼,只有主人邀請的人才能進入,我能猜到他們應該都是互相認識的。
因為我們剛來時沈硯卿接了好多電話,全都是約他出去玩的,但他都拒絕了。
他們出現時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沈硯卿,其次是我。
「這位就是?」
我突然有些緊張,忍不住想遁地消失了。
沈硯卿卻笑了下,牽著我的手沒放開過:「我愛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靜默了,我也被驚到了。
我想過他會說我們是朋友,男朋友,但唯獨沒想過是這個答案。
他急切向眾人炫耀我的模樣好像愛極了我,可我不敢信,也不能信。
「沈少眼光高啊,我聽說過他,他可是他們系第一。」
「我對吧,很厲害啊,每次都能聽到老師誇你呢,獎學金拿到手軟。」
「太厲害了,沈少你還是高攀了。」
沈硯卿聽到別人誇我似乎比聽到誇他自己還開心:「行了,你們再羨慕人也是我的。」
我融入不了這個圈子,本以為他們都會鄙視我,討厭我,就像我之前看的電視劇里男主的朋友嘲諷醜小鴨女主一般。
可並沒有,他們非常友好,友好到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微笑著說:「謝謝你們。」
其中一位女生突然說道:「季銘成績也很好,咱們這一群人里就屬他腦子轉得快了,這下有蘇言可以跟他比一比了。」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了。
「對了,之前聽到人說江季銘也談了個男朋友,還被人掛論壇里了。」
「他……」
女生正要說什麼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來人聲音清冷悅耳,像是冰融時叮咚的山泉。
江季銘穿著黑色襯衫立在人群以外,眉目霽冷,不咸不淡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激起一片波瀾。
這是我時隔半個月第一次見到他,明明從前能經常在學校偶遇到的人,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讓我想見都見不到,他好像在刻意躲著我。
我被江季銘眼神掃過時渾身一震,他陌生的眼神讓我的心臟瞬間揪了起來,害怕和愧疚讓我緊抿著唇不敢說話。
「季銘最近挺忙啊,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江季銘收回視線莞爾一笑:「事情忙得差不多了。」
他看向沈硯卿:「這是你男朋友?」
沈硯卿勾起笑:「當然。」
我被他攬著肩膀,手心裡都攥出冷汗了,要是江季銘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他們的關係,我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慶幸的是他沒有。
江季銘撇我一眼:「挺好的。」
他冷淡自若的模樣好像真的是從未見過我,我慶幸的同時又有些難過。
或許是江季銘的眼神太冷,凍得我如墜冰窟,從前的溫情都仿佛過往雲煙般。
他好像認清了我,就再也不對我抱有期望,所有愛意一瞬間剝離。
心臟處陌生的刺痛讓我慌亂無措,我愧疚又害怕,整顆心臟都懸了起來。
07
晚上他們圍在一起玩牌,賭豪車送別墅,牌桌上的資金流動數或許是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可在這些太子爺眼裡都是九牛一毛,我再一次意識到了我跟這個圈子的差距,更讓我坐立難安的是江季銘似有若無的視線。
我拉拉沈硯卿的手:「我想出去透透氣。」
沈硯卿捏捏我的臉,嘴角噙著笑:「好,這一把打完我們就回去。」
我先去洗手間上廁所,走到走廊盡頭,這邊是露天的,再出一個門就是沙灘。
江季銘就站在走廊盡頭,月光在他身後撒下,夜色中有種朦朧靜謐的美。
他問我:「所以這才是原因嗎?」
我搖頭又點頭,喉間有些梗塞,想到他冰冷的眼神就控制不住的覺得委屈和害怕。
我太依賴他了,他是我來這個世界第一個認識的人,我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江季銘。
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先掉下來了,可我沒資格掉眼淚。
我強撐著開口:「對,你也可以告訴他我們的事情,這樣他也不會要我了。」
正好都甩了我,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江季銘卻突然傾身吻去滑到我唇邊的淚珠,溫柔的模樣一如從前。
他在我的耳邊說了什麼,我猛的怔住。
「江季銘!」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沈硯卿就衝上來一拳砸在江季銘臉上,接二連三雨點般的拳頭落下,下手又毒又狠,江季銘一時不察連著挨了好幾拳才反應過來還手。
江季銘可不是軟柿子,他們迅速毆打在一起,我連忙上前拉架,攔住沈硯卿讓他別再打了。
幾個男生聽見動靜也出來勸架,可兩人明顯都是發了狠的。
沈硯卿被氣得額頭青筋猛跳,可眼神卻透露出委屈:「你還護著他?到底誰是你男人?」
江季銘墨沉的雙眸死盯著我,我恍然想起他剛剛對我說的話。
「寶寶,祈禱自己別落到我手裡好嗎?」
語氣溫柔,卻令人遍體發寒,我壓根兒不敢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都說越是平靜的人發起瘋來就越恐怖。
沈硯卿笑笑,攥著我手腕手卻還在顫抖著:「好,我確實應該冷靜一點。」
說完沈硯卿拉著我的手就帶我離開了現場,我完全是被拖著走的,手腕疼得像是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