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銘站在原地平靜的目送我們離開,攔都不攔一下,似乎篤定了我會重新落入他手裡,甚至還朝我笑了一下。
我被沈硯卿拖著感覺自己腳都好像沒踩著地。
回到酒店,沈硯卿一把將我甩到床上,然後把一部手機扔到我旁邊。
「自己看!」
我心裡一咯噔,原來是幾條陌生簡訊,兩張照片,一張那條帖子的照片。
那個人說:「沈少爺,看看吧,你的男朋友很早之前就跟另一個人交往了。」
我立刻反應過來這就是之前那個貼主,他不知道是從哪裡搞來沈硯卿的手機號,居然這麼陰魂不散。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隱藏的了,深吸一口氣準備挨打:「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無論什麼樣的後果我都會承擔,硬著頭皮也得上。
08
沈硯卿被我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氣笑了:「我一個不夠?你還要去招惹江季銘?我倒是看不出來他還有當小三的潛力啊。」
我蹙眉解釋道:「他不是小三。」
「那我是小三?」
我一下子噤聲,慢吞吞地說:「都是我的錯。」
沈硯卿捏著我的下頜逼我抬起臉:「不管誰是,以後都不會有,你只能是我的,沒有人能從我身邊搶走你,以後我會監督你。」
他的思維與普通人不同,我厭惡極了自己被當做物品獨占的感覺,他的每一句話就像束縛我的牢籠,根本不是愛,而我卻註定不能逃離。
剛開始我與他相識時也是這樣,他強硬的擠進我的世界,把我當成他的附庸,然後突然對我表白。
我哪裡敢拒絕,完全就是被趕鴨子上架,又怎麼相信他是真的喜歡我。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突然像發了瘋般甩開沈硯卿的手:「憑什麼?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沈硯卿愣住了,白皙的手背瞬間起了一片紅痕。
他雙目赤紅,攥緊的拳頭蓄勢待發卻沒有舉起來過,他的聲線顫抖著含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我不喜歡你?」
我沒說話。
他鬆開攥緊的拳頭自嘲一笑,瀲灩的鳳眸中倒映出我的模樣:「你怎麼會不知道我喜歡你,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我費勁心思琢磨你的喜好,怕你膩,怕你煩,只要你服個軟什麼我都能原諒你,我他媽都賤成什麼樣了!你說我不喜歡你?」
他垂著眸看我,唇角掀起冷笑:「呵,算我倒霉,看上你這麼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
我被他的樣子刺痛到了,原本高大威猛的形象突然變得軟弱可憐。
「滾,別再讓我看見你。」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沈硯卿心軟。
他嗤笑一聲:「你不就是想擺脫我去找江季銘嗎?放心,我身邊也不缺你一個。」
「我的耐心有限,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一走就聽見了身後的砸門聲,應該是門口的貝殼桶被踹翻了。
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裡面再沒有了動靜,我都自顧不暇怎麼還有閒心關心貝殼呢。
又好像不是在關心貝殼。
但我不知道的是,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在聽著動靜,我走後拉開的門敞了一晚上,卻始終沒等到它要等的人。
09
下樓迎面而來鹹濕的海風吹起額發,晚間氣溫降低,我只穿了一件T恤和短褲就下來了,剛下來就後悔了。
證件和行李箱全在上面,我怎麼就犯蠢直接跑了呢。
我蹲在樓下的沙灘上畫畫打發時間,想著等沈硯卿氣消了就上去。
這島上的蚊子毒辣得很,就我蹲著一會兒被咬了十幾個包。
來了這裡兩天我卻是第一次被蚊子咬。
沈硯卿給的驅蚊手環已經沒用了,也沒有人隨時給我塗驅蚊水了。
我發現自己好像變得有些依賴沈硯卿了,我應該把行李箱拿了就走的!
說干就干,我拋掉樹枝站起來,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江季銘。
我被嚇了一條,迅速後退,卻被他抓住了手臂。
江季銘垂眸看他,神色漠然:「言言,他不要你了麼?」
抓住我手臂的力道像是要捏碎我般。
「我誰也不需要,鬆手!」
江季銘瞥見我身上的紅包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掏出什麼蹲下來握住我的腳踝。
我跟觸電了一般,想把腳抽出來:「你幹什麼?」
江季銘說:「你就是專門下來喂蚊子的嗎?」
我噎了下沒說話,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乳白色的膏體在江季銘指尖融化,我恍然聞到了一股花香。
「好香。」
他說:「梔子花。」
我記得江季銘是不喜歡花的。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江季銘就站起身與我平視,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我,漆黑的瞳孔印出我的模樣。
他說:「不過現在不喜歡了,我可以帶你離開,以後就當不認識吧。」
我心裡一咯噔,攥緊手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江季銘手指微動,眼神黯淡下來。
我跟著江季銘登上了回H市的飛機,這一切改變得太快,令我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但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江季銘跟我的關係回到原點,他還是清風霽月的學長,似乎從來沒為我沉淪過。
他把眼罩遞給我:「睡會兒吧。」
我點點頭戴上了眼罩。
江季銘的態度讓我無措又安心。
10
再次睜開眼時眼前依舊漆黑一片,我想伸手取下眼罩卻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束縛住了,只能嗅到淺淡的梔子花香。
失明的恐懼感讓其它感官無限放大,我隱約聽見了美工刀不斷抽出收回的聲音。
「你還好嗎?」
我憑藉著聲音辨識他的位置在自己斜前方不遠處,呼吸急促起來:「江季銘?你想幹什麼!」
冰冷的鏈條纏在我的身上,像是毒蛇一般陰冷的眼神舔舐我身上每一寸肌膚,陌生的恐懼令我毛骨悚然。
我不敢動彈,刀尖順著我的脖頸劃破我的襯衫,白皙光潔的肌膚留下一片殷紅刺目的血痕,像是完美玻璃製品上殘缺,僅僅一條裂痕就讓它淪為劣質品。
刀尖停留在皮膚上的感覺並不好受,冰冷刺痛。
這樣的江季銘太陌生讓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儘量安撫他的情緒。
「江季銘,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嗎,不要這樣。」
他也態度堅決:「但我喜歡這樣談。」
我能感覺到自己被擺成大字躺在床上,而江季銘正審視著我,令我羞恥又難堪。
突然一片溫軟貼上了我的脖頸,它順著痕跡一路向下,我顫抖著接受,這幅畫面太過詭異。
「江……季銘。」
他哼笑一聲:「小言更乖一點。」
我有些抗拒地搖頭,淚珠濡濕了眼罩:「不要這樣……求你……」
江季銘取下了我的眼罩,我的眼睛終於感受到了光明,眼睫都打濕成縷。
出乎意料這裡是個非常美麗的花房,四處皆是純白的梔子花。
可現在並非梔子花的花季。
江季銘悽慘一笑:「言言是個壞蛋呢,連我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像一位妻子出軌後處於憤怒和後悔的丈夫般,思考了無數種懲罰不安於室的妻子的手段,可又一次次否決。
我看見了花架上擺了數十種不屬於這裡的東西,看得我頭皮發麻,不出意外這些東西都是給我準備的。
我沒想到因為那件事會把江季銘逼成這樣。
後來的五天我都只能躺在床上,四肢沒有知覺,像個任人擺布的洋娃娃,洗漱都要靠別人完成。
江季銘清風朗月的形象崩塌,變態又偏執地像個瘋子,我身上被折磨得沒一塊好肉,舊的痕跡去了新的又會不斷添上來。
我只有通過討好江季銘才能好受點。
「阿銘,我不想輸營養液了,我想吃飯。」
江季銘吻了我一下,眼中明顯划過疲憊,他知道我現在的模樣是裝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甘之如飴。
他問:「言言,你愛我嗎?」
我脫口而出:「不愛……」
我無法欺騙他,也說不出口。
我抬眼看著他,他就像一個極致的矛盾體,一面生於淤泥,一面背靠光明。
我接受他對我的所有報復,可也說不出一句欺騙他的話。
11
當天晚上沈硯卿帶著警察闖進江宅,數十輛警車停在門口,車前燈透過落地窗照得客廳內亮如白晝。
沈硯卿立在門口,擰著眉看著坐在輪椅上被注射了肌肉鬆弛劑的我。
「江季銘,你真是個畜生!」
江季銘被一腳揣在了地上,花瓶落下來砸在他的額頭上,血頃刻流了下來,他沒有任何反抗只是抬起頭望著我,血順著額角流進他的眼睛,將他的左眼染得猩紅,如同鬼魅一般。
我心頭一震,暴怒的沈硯卿被人拉住,不然江季銘一定會被打死在這裡。
江季銘平靜的站起身微笑著把裝滿梔子花的花籃給我:「伴手禮。」
與沈硯卿劍拔弩張的態度不同,江季銘表現得異常平靜,好像這幾天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我平安的跟著沈硯卿離開了,坐上副駕的那一刻我往門口看了一眼。
江季銘穿著白襯衫靠在門口,血跡將他染得妖異迷人,嘴角勾起弧度一如既往的溫柔,沒了偏執瘋狂的神情,變得安靜祥和,跟我手中的梔子花一樣。
我心中徒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空洞的大門如同深淵,它向我敞開著,好像勢必把我吸進去般。
沈硯卿瞥了一眼我脖子上的痕跡:「草,江季銘這個瘋子,我當時就不該讓你走!」
我沒說話,沈硯卿又軟下態度來。
「不要怕,他不能再把你怎麼樣了。」
我嘆了口氣在心底安慰自己,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
沈硯卿知道我累了也沒再開口。
接下來的幾天他一改之前強勢的態度,不會強迫我,也不在我面前提復合而是加倍照顧我,我們好像變成了親密的朋友。
我捧著咖啡笑道:「我們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
沈硯卿笑容僵了一下,眉頭挑起:「金豆豆,暖飽思什麼知道嗎,我慣著你可不是讓你把我當、好、朋、友的。」
我一愣:「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沈硯卿握住我的手,垂眸溫聲哄道:「我既往不咎,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心中無法遏制的動容了,我笑了一下說:「讓我考慮一下好嗎?」
沈硯卿立刻揚起笑:「好。」
12
登上去M國的飛機我卻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反而心情沉重。
我當然知道紙包不住火,早早就向學校提交了交換生名額申請,學費全免。
我成績優異自然能選上,這就是我不怕暴露的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