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舉動更讓人疑惑。
他對我的態度不像是一個父親對女兒,反而像是一個猥瑣的男人想要調戲女孩。
7.
有光從窗簾縫隙中透了出來,天快亮了。
我一夜未睡。
從凌晨的電話來看,李雪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而且她還和胡成認識。
但是我卻不知道他倆認識,看來胡成有事瞞著我。
事情變得越來越奇怪,我有點後悔來這次旅行了。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該演的戲還是得演完。
今天我要帶崔文賢一家去爬山徒步。
這個行程是一開始就商量好的,可是李雪在爬的一路上都在小聲抱怨。
「我們是出來度假的,爬什麼山啊。」
「這麼多台階,明天不知道腿得有多酸。」
「算了算了,我這個鞋子磨得腳疼,你們去吧,我在這休息休息。」
李雪走了沒多久,就坐在了路邊的石階上開始揉腿。
我看了眼她穿的鞋子,一雙起碼五厘米的內增高。
她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是來爬山的。
崔文賢沖她點點頭,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我趕緊把頭轉向崔念秋。
「崔小姐呢?再爬一會就能看到國內最大的環形瀑布了。」
我怕崔念秋也嫌累不去,我可不想再和崔文賢單獨相處了。
「我要去。」
崔念秋還是帶著那副墨鏡,看不出來表情。
自從她昨天在機場被崔文賢罵了以後,整個人都沉默低落,最開始那種大小姐跋扈的樣子再也沒出現過了。
從這裡到瀑布有將近四十分鐘的路程。
崔念秋陰沉著臉,一句話不說。
崔文賢也沒了昨天的熱情客氣,一路上都若有所思的樣子。
眼看著快要走到了,崔念秋突然開口。
「爸,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單獨說。」
她摘下墨鏡,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只好尷尬地笑笑,朝後退去。
他們父女倆聊了很久,由於隔著段距離,我一點也聽不清。
崔念秋最後看我的那個眼神讓我心裡極其不安,會不會是她發現了什麼呢?
我心裡焦急,在原地走來走去,一抬頭,卻正好對上崔文賢看過來的冰冷眼神。
我嚇得一哆嗦,那個眼神讓我遍體生寒。
可是下一秒,他卻轉頭揚手一巴掌打在了崔念秋的臉上。
8.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我的事情輪不到你操心。」
「爸!」
崔文賢的力氣不小,一巴掌下去,崔念秋的臉立刻腫了起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崔文賢,眼裡的震驚混雜著傷心。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愛我,我沒有你這樣的爸。」
她捂著臉屈辱地往山下跑。
我立刻回過神來,小跑著跟了上去。
「崔先生,我去看看她,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沒管崔文賢答不答應,我已經跑出去了幾十米。
崔文賢這個人太可怕了,喜怒無常不說,連自己女兒都下得了狠手。
我遠遠地跟在崔念秋身後,她邊哭邊跑,完全沒注意前面的路,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另外一條岔路上。
這條路是一條荒廢了很久的小路,路越來越窄,崔念秋也越走越慢。
走到最後,前面的路完全被雜草覆蓋,幾乎無處落腳。
她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沒注意踩到了一塊碎石,眼看著身子一斜,馬上就要摔倒時,我伸手扶住了她。
「怎麼是你?」
「你一路跟著我的?」
我點點頭,扶她坐了下來。
「你還好嗎?」我偏頭看向她的左臉。
也許是我關心的表情刺痛了她,她毫無預兆地大哭起來。
眼淚像決了堤,止也止不住。
等她哭夠了,她把頭輕輕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但是一開口,卻是惡狠狠的語氣。
「我恨崔文賢,恨我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爸。」
「有時候我甚至想讓他死。」
9.
人都有傾訴的慾望,尤其在疲憊難過的時候。
現在,就是崔念秋最想傾訴的時候。
崔文賢和前女友被拆散後,娶了另一個女人,生下了崔念秋。
他不愛那個女人,也不愛那個女人生的孩子。
崔念秋從小就沒怎麼得到崔文賢的關心,等到她十歲的時候,她媽媽去世了,崔文賢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她送出了國,甚至過年過節都不准她回來。
在異國他鄉的日子裡,她受盡了歧視和白眼,為了不讓自己受到傷害,她只能將自己像刺蝟一樣偽裝起來。
可是她的內心深處依然渴望著親情,渴望著來自父親的愛。
「你知道有一年他生日,我親手做了一件禮物寄回國,可是後來卻在表妹那看到了。」
「原來他當初收到以後連包裝都沒拆,就轉手送了人。」
崔念秋苦笑著搖搖頭,用手捧住自己受傷的臉。
「我爸那個人,你別看他外表溫文爾雅的,實際上心特狠。」
「他也不是第一次打我了,有時候我在想,他要不是我爸的話,我真想殺了他。」
「啊?」
我倒吸了口冷氣。
她趕緊擺擺手,笑著說:「哈哈,開玩笑的,殺人是犯法的。」
「再說,他畢竟是我爸,我其實只想讓他多愛我一點。」
最後那句話,她幾乎是用蚊子般的聲音說出來的。
可我相信,那一定是她的真心話。
「那李雪呢?你那個繼母,我感覺崔先生對她還挺好的。」
「她?」
崔念秋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狂笑不止。
「那個蠢女人,她當年為了考試不掛科就跟我爸睡了,後面還拿這事威脅我爸,我爸看她長得還行才和她結婚的。」
「他倆簽了婚前協議的,我爸的錢她根本拿不到也動不了。」
「不過。。。」
崔念秋突然放低了聲音,朝左右看了看。
「我發現這個蠢女人居然背著我爸出軌了。」
「你看。」
她翻出手機里的幾張照片,正是我的男朋友胡成和李雪。
其中有張照片,胡成的手正在捏李雪被牛仔褲包裹得翹起的屁股,李雪笑得一臉嫵媚。
儘管只有側臉,我也看得出縈繞在他倆之間的曖昧氣息。
「就是這個男人,我剛才已經把這些拿給我爸看了。」
「可是我爸竟然打我。」
「哎。。。」
她站起身一個人往前走,我趁機拿出手機拍下了那張胡成和李雪的照片。
10.
回到民宿,我撥通了胡成的電話。
「我不幹了。」
「怎麼了寶寶,你先別著急,有什麼事先和我說。」
聽到我要放棄,他立刻急了。
「崔文賢好像發現了我是假的,繼續下去我怕有危險。」
「不可能,李雪剛才才告訴我,崔文賢早上還說過兩天就準備認了你呢。」
我咬牙,果然。
「李雪?你認識她?她幹嘛要告訴你?」
「啊,那個……我們偶然認識的,這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要繼續堅持啊,等崔文賢認了你,我就能拿到尾款,咱們不是就能結婚了嗎?」
結個屁婚,這個渣男背著我勾搭上了其他女人,還大言不慚地騙我。
「行了,別騙我了,我已經知道你和李雪的關係了。」
我的話剛說完,頭頂傳來一聲巨響。
接著,就是一陣陣摔東西的聲音和女人的尖叫。
樓上好像是崔文賢夫妻住的地方。
11.
我掛斷電話,慌張地跑上樓。
在樓梯口卻碰到了一臉得意的崔念秋。
「別進去,就在這聽好戲。」
她揚了揚下巴,指著傳出聲音的房間門。
「賤人,你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給你的,你還敢在外麵包小白臉。」
「要不是我今天想起來,還不知道你已經偷偷轉走了三百萬。」
「說!這些錢你給誰了?」
隨著一聲重物撞擊的聲音,李雪發出了悽厲的哭喊。
「沒給誰,沒給誰,我拿來買包了。」
崔念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用手半掩著嘴,悄聲說:「她的包都是假的。」
話音里是藏不住的嘲笑。
顯然,這樣的假話也瞞不住崔文賢。
房間裡又傳出了肉體被擊打的聲音,李雪哭得更慘了。
這是家暴啊,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我衝過去,想要開門阻止。
一條手臂卻攔住了我。
「別管閒事,她活該。」
崔念秋冷了臉,那一瞬間,我似乎從她身上看到了她爸的影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我拿出手機,開始撥電話。
「你幹嘛?」
崔念秋皺眉看我。
「報警。」
110 三個按鍵剛按下去兩個,我的手機就被搶了。
「你真是有病,服了你了。」
她朝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後,衝著房門喊。
「行了爸,差不多得了,這還有外人呢。」
裡面的動靜逐漸小了,只聽得到李雪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滾出去,以後再和你算帳。」
李雪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披頭散髮地開門走了出來。
崔念秋幸災樂禍地抱著手臂站在一旁。
這一場景熟悉得可怕。
李雪走過崔念秋身邊時,猛地轉頭盯著她。
發紅的雙眼裡透出滿滿的怨恨。
「別那麼高興,搞不好你也有這一天。」
12.
「開什麼玩笑,像你這樣的破鞋女人滿大街都是。」
「而我,我可是我爸唯一的女兒。」
李雪的嘴角用力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襯著血跡斑斑的臉,看上去無比詭異。
「哈哈,那可不一定。」
「哈哈哈哈,那可不一定……」
她大笑著走下樓,毛骨悚然的笑聲在房間裡一圈圈迴蕩。
我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冒起了雞皮疙瘩。
這一家人全是變態啊。
一個比一個嚇人。
此刻的我無比後悔參與了這次旅行,不知道現在跑還來不來得及。
「白小姐,剛好你在這。」
就在我思索要不要趕緊逃跑的時候,肩膀被人拍了拍。
「今晚是有篝火晚會吧,我看時間也不早了,咱們收拾收拾就出發了。」
崔文賢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深處,我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平靜的樣子特別冷酷,仿佛剛剛家暴妻子的那個男人並不是他。
我沒有拒絕他的勇氣,只覺得雙腿抖得厲害,剛剛要打電話報警的人仿佛也不是我。
面對一個身高一米八、滿身肌肉的男人,我還是保住小命要緊。
13.
篝火晚會的地點離別墅不遠。
崔文賢一家都盛裝出席,就連李雪都帶著傷穿上了藏服。
還好曬傷妝的紅暈遮住了些她臉上的淤青,讓她看上去沒有那麼狼狽。
我猜是崔文賢逼她的,不然她都傷成那樣了,何必還來什麼篝火晚會。
我看著她強顏歡笑地在人群中跳舞,心想這個女人其實也挺可憐的。
可是我猛然一驚,仿佛有人迎頭沖我潑了一盆冷水。
不對,她是胡成的出軌對象啊。
我怎麼把這事忘得乾乾淨淨了呢。
這兩天我受盡了各種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