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唐家祖上也是黑道出身,唐老爺子在幾個黑幫里都安插了自己的人。
黃毛阿岩便是其中之一。
老大想綁唐家少爺,他便來了個順水推舟。
錯綁唐裕、故意餓他、甚至是在海邊用槍口對著他,都唐老爺子授意。
目的就是要嚇嚇唐裕,讓他不敢再輕易自殺。
「不過少爺也真是厲害,槍頂到頭上,眼睛一眨也不眨。」
任由綁匪囚禁他,折磨他,威脅他,用瀕臨死亡試探他……
這竟是爺爺對自己孫子干出的事?!
想到唐裕當時蜷在昏暗的倉庫里幾天幾夜,我的心便猶如刀割般地疼。
「我若是沒及時救他……會如何?」我啞聲問。
黃毛嗤笑:「我當然不會對少爺開槍。所以,你若是沒一板磚拍上來,死的人就是你。」
血液瞬間涼透。
他們不會真的殺了唐裕。
他們的目的就是讓唐裕見識到死亡的可怕。
只要能嚇住唐裕,殺我一個小混混,對於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所以,小子,你並非是救了小裕,而是救了你自己。」
唐老爺子再次開口,臉上的笑容沒有一絲溫度。
「撤走李管家,任唐蔚胡作非為也是為了逼他?」我再問。
「逼他?」唐老爺子掀了下眼皮。
「逼他就範,逼他按你的要求活著!」
這一刻,我終於真正懂了唐裕。
懂了他的痛,懂了他的沉默,懂了他頑固的掙扎。
「我逼他,是因為我要將整個唐氏交給他。」
唐老爺子的手杖重重敲了下地面。
「哼,外界都以為我放棄了小裕,其實他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唐氏繼承人!」
「這次我答應小裕救你,但沒答應留你。」唐老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
「作為唐家未來的繼承人,我不容許有任何人能左右他。」
「而你不過是個街頭小混混。如今你再待在他身邊已經不合適。」
唐老揮揮手,黃毛遞給我一張卡和一張機票。
「從現在起,你便消失吧!」
19
我是個街頭小混混。
沒有家,也沒什麼真正的朋友。
整日拚命,卻又最是惜命。
所以我討厭輕易去死的人,直到我遇上唐裕。
我看得出他不想活命。
可即便是想要自殺的人被粗暴地綁了來,關在暗無天日的倉庫,也照樣會嚇得發瘋。
但他沒有,從來沒有,哪怕是被人用槍頂著額頭。
我佩服他,又憐憫他,於是我救了他。
他的雙眸黑得深沉。
我渴望從中看到些別樣的色彩。
我做到了。
他為我哭,為我笑,為我怕得要死……
但我不知道的是。
他還為了救我,朝他爺爺低下了頭。
他說一起回家,我終於第一次有家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回去,便要再次失去。
「乖乖消失,這樣對你,對他都好。」
唐裕的爺爺扔下一張卡,也扔下了一句威脅。
我無所謂,但我怕他再動唐裕。
畢竟僅憑現在的我們,對上唐老爺子,毫無勝算。
而這老東西真的是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20
也許是天意,我要乘坐的那班飛機晚點了。
我買了包煙,坐在機場外的台階上看夕陽。
好久沒抽了,和唐裕在一起後,我曾努力做個好學生,這煙便一直忍著沒碰過。
我抽出一根含在嘴裡,就這麼含著,久久未點。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飛馳而來,停到我身前。
「杜晨!」唐裕從車裡出來。
我怔怔地望著他,他坐著輪椅拚命地朝我飛奔。
「為什麼不在醫院等我?是爺爺讓你走的?」
他氣喘吁吁地問。
「不是!」我飛快地答,別過眼去,將未點的煙塞回煙盒。
「撒謊!我知道他去過醫院了。」唐裕紅著眼道。
伸手來拉我:「跟我回去,我去和他說。」
我一把甩開。
「在醫院的這些天,我想清楚了。」
我站起身,故意冷冷地俯視他。
「我本來就是為了錢待在你身邊的,但我不能為了那點錢搭上命!」
「今早唐老爺子是來過。給了我一筆巨款,夠我揮霍半輩子了,我很滿足。」
我朝他笑笑:「港城我也待膩了,出國轉轉。咱們各自保重吧!」
唐裕久久望著我,眼中帶著些惱怒、委屈和不甘。
「我不信,杜晨,我不信!」
「隨你!」我擺擺手,轉過身去。
唐裕抖著唇,一行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
「杜晨,別這樣。我們明明說好的,一起回家。」
他低下頭,死命地攥住拳頭。
「我求你,求你跟我一起回家。你不在,我……」
我難受地仰起頭,將眼淚逼回眼窩。
「你怎樣?」我朝他吼。
「別忘了,我豁出過命救你!你要敢死了……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
我兇狠地盯了他半晌。
「為你賣命一場,總要收點報酬!」
說完猛地捧住他的臉,用力吻了下去。
吻完,在他驚呆的目光中,我後退幾步站到高高的台階上。
「生氣嗎?噁心嗎?唐裕,你有本事就上來收拾我!」
直到今早,我才知道他的腿能治,只不過他原來一直都不配合。
那現在呢?唐裕。
你想不想再次站起來?
我不知道在你心中我算什麼。
算兄弟,算家人,還是算……
但我承認我對你心思不純。
我承認假如我什麼都不做便走,我不甘心!
所以恨我吧,最好恨上我,就算是從此一直恨我也沒關係。
我等著,等你有朝一日站上來,狠狠教訓我。
21
我在國外待了一段時間後,便更名改姓去了大陸。
七年的時間裡,我走過了許多地方。
在城市裡送過快遞,搬過磚,也在偏遠的農村養過豬,當過代課老師。
唐老爺子給我的錢,我一分未動,全部匿名捐給了國內的助殘基金會。
就這樣,我在不同的地方走走停停,直到被一條熱搜吸引,不由自主地去了滬城。
唐氏集團進駐滬城,當家掌門唐裕將在滬城高調求婚!
這些年我其實一直在網上默默關注著唐氏集團。
唐氏太子爺唐裕腿傷痊癒,出國深造。
唐氏集團新一代掌門人產生。
新掌門年輕有為,唐氏業績飛升,股票漲停。
當年唐氏車禍慘案真相大白,唐老中風,唐家二叔入獄。
……
每條有關唐裕的新聞我都會收藏起來,反反覆復看上許多遍。
看著他一步步成長,我半是高興,半是心酸。
本以為就這樣在網上默默關注著他就好。
直到這條熱搜的出現,我突然有了要再見他一面的衝動。
22
滬城,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一大早便蹲滿了記者和直播網紅。
也不知是哪個狗仔如此有本事,竟搞到了唐裕的行程安排發到網上,連幾點下榻哪個酒店都清清楚楚。
我本打算站在外圍遠遠看他一眼,但按這群人目前的架勢……
恐怕唐裕一來便會圍個水泄不通,什麼也看不到。
於是,我只好另闢蹊徑。
「你好,外賣。」
我戴著黃色頭盔,穿著黃色外賣馬甲,步履匆匆地進了酒店大堂。
「放在前台就可以了,哪個房間的?」
「訂單不在袋子上?稍等,我找一下……」
我故意磨蹭著時間,終於,我看到一群黑衣人擁著一個男人朝這邊走來。
走在中間的男人年輕、白皙,一身黑色高定西裝,肩寬腿長。
是唐裕,原來他站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又高,又帥。
再不是當初那個輪椅上似乎一碰就碎的少年。
我怔怔地注視著他,然後……
「請問訂單紙找到了嗎?沒有的話還請暫時離開。」前台服務員冷冷地道。
「呃,好像被我弄丟了……」
能親眼看他站起來,已了無遺憾。
我收拾東西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突然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這個外賣,是我叫的。」
一瞬間,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過來。
我定在那裡猶如雕塑。
這裡根本沒人叫過外賣。
為了混進來,我不過是買了份 15 元的快餐,又借了身外賣衣服!
前台的反應熱情而迅速:「原來是唐先生的外賣,我這就給您送上去。」
「不必。」唐裕朝我走近幾步,我忙低下頭。
「能麻煩這位外賣小哥,直接送到我房間嗎?」
搞什麼?
唐裕難道認出了我?!
不可能!七年未見,我曬得黝黑,又帶著頭盔和口罩……
而且他與我錯身而過的時間不過短短几秒鐘。
「酒店不許外賣上樓,您自己帶上去吧!」
我硬著頭皮遞給他。
然後我聽到了前台服務員倒吸涼氣的聲音。
大概我是她見過的最不識時務的外賣員。
唐裕不接,冷冷地盯著我。
身後兩個保鏢上前,二話不說便架著我上了電梯。
23
「唐唐唐唐總,恁什麼意思?是不是認錯人咧?」
電梯里,我故意換成一口河南話試探他。
唐裕斜了我一眼,一把拉下我的口罩。
「杜晨,你死心吧!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
命令身邊的保鏢:「把他這身外賣服扒了,扔我房間去!」
「唐裕,你,你給我解開!」
沒想到七年不見,他的勁竟比我還大,關上門後幾招便把我製得動彈不得。
唐裕用領帶牢牢捆住我的雙手,將我扔到床上。
垂眸,冷冷睇著我:
「杜晨,我這個人記仇。當年你讓我有本事如何收拾你來著?」
如……如何收拾?
我驚詫地瞪著他。
唐裕俯身壓過來,手掌摩挲著我的臉。
「你讓我,上來。」
草……
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我抬腿踹他:「當年我是為了你的腿,怕你……」
踹不開,被他壓得更結實了。
「我知道!」
唐裕抿著唇,望著我,眼眶漸漸泛紅。
「但我還是恨你!」
我閉上眼側過頭去。
看不得。
這祖宗一哭我就繃不住。
「恨你不跟我回家,恨你非要離開,恨你寧可聽我爺爺的也不信我能護住你!」
唐裕的聲音發著顫,我終於還是軟了下來。
嘆了口氣:「不是不信你,而是不想讓你爺爺再動你。唐裕,我不想你再遭罪,一丁點都不……」
話沒說完,嘴唇便被他兇狠地吻住。
仿佛要將我當年那個強吻變本加厲地還回來,吻還不夠,簡直是又啃又咬,直到嘴角舌尖泛出淡淡的血腥,才不依不饒地鬆了口。
我差點被他吻得背過氣去:「唐裕,你特麼的屬狗!」
唐裕抹了下唇角的血,憤恨地道:
「屬狗怎麼了?我還就是條狗,被你杜晨拋棄了的野狗!」
他抱住我,將頭埋進我頸窩:
「杜晨,你怕我遭罪。可你知道,我這七年是怎麼過的麼?」
「我將我小叔送進監獄,將我爺爺架空,做事不留一絲情面。所有人都在背地叫我冷麵閻王。」
「杜晨,你再不出現, 恐怕我真的要變得和我爺爺一樣了。」
「胡說!你永遠都不會像他。」
他小叔和他爺爺是罪有應得。
而他所謂的不留情面,我在網上也看到過相關報道。
正是因為他在唐氏用人唯賢, 不顧及親朋面子, 大刀闊斧地全面改革,才讓唐氏徹底斷絕了與黑道的聯繫, 煥然一新。
而他之所以能做到這些,背後付出的必然是千百倍的努力。
「你跟他骨子裡就不是一種人!比他強多了!比他乾淨一千倍一萬倍!」
我抬手,緊緊將他擁在懷中。
唐裕愣了一下, 驚詫地抬眼。
我晃晃手中的領帶。
「鬆了,你沒做過綁匪, 不夠專業。」
他笑起來, 眉眼還是如當初那般好看。
讓我看一眼便再也挪不開。
靜靜抱了半晌。
「哥, 晨哥。」他突然改口,在我耳邊輕喚。
「我現在有些難受。」
「哪裡難受?」
我鬆了鬆手臂,以為自己勒疼了他。
他卻將我的手抓過來一路向下。
「這裡。」
「記得嗎?你說過,只要叫聲哥,便幫我解決。」
……
24
唐裕這狗崽子在得寸進尺上是有一套的。
他看我順著他寵著他,便連我的手都不用了, 直接用我!
「哥」一聲接著一聲叫, 動作卻一次比一次狠。
諸事皆畢後。
到底是咽不下這口氣, 我翻下床便要提褲子走人。
「晨哥。」他突然在背後抱住我。
「我還是想死。」
「你說什麼?」我手抖了抖,褲子又掉了下來。
唐裕一把將我拉回床上,輕笑著吻過來:
「哥, 別走。再來一次吧,我想死你身上。」
草……
25
幾天後, 唐裕終於肯放我下床。
不知從哪兒給我弄了套禮服,親手給我穿上, 把我捯飭得人模狗樣。
「晨哥,你好帥。」
說著又過來抱我。
這些天我被他黏怕了, 只要一貼上就是一整天。
罵他是狗都是輕的, 狗都沒他精力旺盛。
這麼下去, 兩人早晚都腎虛。
「停啊!」我用手擋他,「我可不想剛穿好就脫。」
他輕輕蹭蹭我的頸窩:「嗯, 放心。讓你穿一會兒。」
拉住我的手,十指穿過我的指縫,與我相扣。
「走, 跟我出去一下。」
穿過酒店大堂,他拉著我來到酒店草坪上。
草坪上全是藍白色的花束和氣球,幾百張座椅上已經坐滿嘉賓。
「這是要舉辦什麼儀式?」我問他。
「是啊, 哥。你忘了嗎?我今天要高調求婚!」
「和誰?」我蹙眉望著他, 隱約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說呢?」唐裕揚眉反問。
原來大肆宣傳來滬求婚、上熱搜、公布行程等一系列操作都是他一手策劃。
目的就是要引出隱姓埋名的我。
「哥,我就知道你看到後一定會來找我。所以在酒店大堂我一眼就認出了你。」
唐裕得意地望著我, 眸中盛滿細碎的光。
看得我心癢, 嘴更癢。
要不是這麼多人看著,我非得親爛他這張嘴。
「行啊,給我下套。」
我磨著後槽牙:「你怎麼知道我在國內?」
唐裕勾唇笑道:「因為我查到國內的助殘基金會收到了一筆大額捐款。捐款人的名字叫唐杜。」
說著, 他牽起我的手往儀式台上走去。
「所以,哥,你註定要做我老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