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們已經在一起一年了。」
「要是順利的話,過幾年就會結婚。」
我爸還是不信。
各種盤問。
我找了個藉口把他支開,偷偷跟江振說了下來龍去脈,讓他配合一下。
江振很羞澀。
「好。」
他演得很像,自然地牽著我的手,一口一個岳父。
那時候只想著怎麼把我爸打發走。
什麼非他不可的誓言都說了一番,說得無比深情,我自己都信了。
雖然我爸被氣得不輕,但總算是消停了。
從那以後,每年都讓我帶江振回家吃一次飯。
有時候我們會發生爭執。
我懶得換人。
就像是好不容易調教好的演員,實在是沒精力去培養新人來陪我做戲。
我的人生只有賺錢和感情。
但感情只占據了五分之一,可有可無,所以我很容易將就,有這些精力不如多賺賺錢。
大多數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心情好的時候會給他買個禮物,就當是雙方都消氣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在外面待個幾天散散心,回家又權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想來,這就造成了江振真的以為我們在談戀愛的錯覺。
他以為,我以前那樣做是在服軟。
而這一次,是在故技重施。
6
「打斷一下。」
因為腹痛,我沒站起來,背往後靠。
「我今天是來看病的。」
「並不是來看你。」
「還有,那對袖扣其實是提前給你的生日禮物,也是分手禮物。」
我說了一會兒,揉著不舒服的肚子,緩緩。
「我們也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這些年只是拿錢辦事的關係,懂了嗎?」
江振原本慘白的臉更白了。
嘴邊硬擠出笑容:「是我想多了。」
他在走之前,不甘心地問:「我跟江起差在哪裡?」
那可太多了。
但是我看到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收回殘忍的話。
「他能讓我事業走得更順。」
江振苦笑一下,自言自語道:「其實說白了,你就是覺得我沒用。」
我眼神微變。
男人轉身時低頭咳嗽了好幾下,手背上還有輸液留下的針孔,背影高挑瘦弱。
周則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去追他了。
我嘆氣。
如果早知這麼麻煩,當初就不應該多管閒事。
檢查到一半時,我爸打來電話。
「明天帶你那個男朋友來家裡吃飯。」
醫院空調冷,我穿得不多,冷得身子在抖。
「恐怕不行了,我倆分手了。」
我爸沉默了一會兒,冷哼道:「我就知道,老實回來,我給你安排個。」
我正要拒絕,就被他威脅住。
「不然我就讓你媽親自來勸。」
那別了,到時候我耳朵更清凈不了。
他倆離婚多年,我媽帶著我弟走了。
她看不上我。
覺得我弟的價值更大。
走之前狠狠挖走了公司精英團隊,險些讓時家一蹶不振,也就是那段時間我遇到了江振。
這些年突然後悔了,開始聯絡我想維持一下母女情。
還到處給我介紹所謂的優秀好友之子,說結婚後有老公扶持,我可以安安心心在家做個富太太。
搞笑。
要不是知道我那個傻缺弟弟一事無成,指望不上,還真信了她的邪。
從醫院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了。
我正要蹲在路邊打車。
下雨了。
說了句真倒霉。
頭頂支過來一把傘。
肩上落下一件暖和的外套。
江起剛把車停過來。
「我跟你發了消息。」
手機信號遲緩,我說沒看到。
路邊有幾個水坑。
我剛要撩起褲腿,腰被男人摟住,輕輕鬆鬆越過水坑。
江起一隻手打傘,一隻手抱我,全程氣都沒有重喘。
我誇了句他。
男人偏下頭。
「姐姐聲音好小。」
得寸進尺。
我罵他不要臉。
雨下大了。
江起又把傘挪過來點,他的後背濕了一片。
卻恍然不知地勾唇:「姐姐罵人都這麼好聽。」
7
第二天我是獨自回去的。
我爸果真安排了人。
一個年紀比我大十歲,其貌不揚的傅總。
我興致缺缺。
江起還在公司加班。
他問我在做什麼。
我說:「陪大爺嘮嗑。」
江起一秒看穿。
「在相親?」
聰明啊。
我以為江起會生氣,會質問。
結果,他讓我描述一下相親對象,來幫我分析。
特別認真。
我覺得好笑:「你不吃醋?」
男人很理智。
「吃醋是怕失去,他喜歡你,又不是你喜歡他,我又不會失去你,有什麼可吃醋的,他對於我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我突然想起,以前和男客戶去打高爾夫球聊合作時,江振知道後,認定我要變心了。
鬧到絕食來逼我回去。
當然,我沒慣他,說了句隨便。
這一對比,差別就出來了。
不過,江起理智完,也發了句不理智的話。
「我只是有點難過,你沒有跟我說這件事。」
「唉,我在你心裡連江振都比不上。」
傅總問我在笑什麼。
我摁滅手機:「看到了一隻可愛的小狗。」
怪江起長得太好看,所以看向對面時,我連笑都很勉強,連忙移開眼睛。
後面傅總聊到了我公司最近新研究的項目。
「好巧,我們也在做。」
我總算正眼看他了。
傅總是個老油條,知道我感興趣,提出換個地方聊。
我爸巴不得,催我換身好看的衣服。
行,看在賺錢的份上。
換的是酒吧。
到了我就後悔了。
他的幾個朋友都在。
就我一個女性。
我倒是不擔心人身安全,這酒吧是我姐妹開的,只是不舒服。
坐了一會兒,見這傅總都沒有聊正事的打算,我提一次,他就讓喝酒。
我說要走。
傅總腿搭在桌子上,攔住我去路,目光打量。
「急什麼,都來這種地方了,聊那些多倒胃口。」
「時小姐,你父親很滿意我,你呢?」
他是滿意你口袋裡的錢。
我給江起發了個消息。
笑笑:「我覺得傅總值得最好的,而不是我這種更好的。」
桌子的人都笑了。
傅總不生氣,反而誇我有趣,說恨不得立馬娶我回去。
正尋思踩著他的腿過去時。
「時月?」
我回頭,詫異江振為什麼在這裡。
他緊張地解釋:「周則他們在給我過生日。」
哦。
我很敷衍:「那祝你生日快樂。」
傅總重重放下酒杯:「這小白臉是你誰啊?情人?」
還沒有等我開口,江振就上前把我拉出來,擋在前面:「我是她男朋友。」
看到那堆人錯愕的神色,我也就沒解釋了。
傅總臉色不好,對我說:「你父親不是說你單身嗎?」
我撩了撩頭髮:「他的話你也信?」
傅總的臉更黑了。
「那我們說的那個項目也不要合作了。」
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我立馬走人。
江振追了出來。
「時月。」
遲疑道:「你不留下陪我過生日嗎?」
江起撐著傘過來:「姐姐。」
江振看到他就不裝了。
「你怎麼來了?」
我立馬躲進傘里,挽住男人的手:「我讓他過來的。」
江起對這個哥的態度挺好的。
「哥,你別和姐姐吵了。」
江振很煩他:「我們沒吵。」
「而且也不關你的事。」
江起很乖地哦了一聲。
牽住我的手:「那我帶姐姐回家了。」
江振很生氣,但是不敢當著我的面發火,眼神裡帶著哀求:「時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剛才許願是看到你,沒想到願望真的實現了。」
我好想說,下次記得許個值錢的。
江起無意間打斷他的深情。
「我們的車好像被交警盯上了,快走吧。」
——
江振一直站在門口,目送遠去的兩個身影。
時月那句話歷歷在目。
「他能讓我事業走得更順。」
他深吸一口氣。
重新回到了剛才的地方。
低聲下氣,對著傅總說:「您能給時月一次機會嗎?」
「她很重視這個項目,剛才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向您道歉。」
傅總有意為難。
「她的態度讓我很生氣,你說怎麼辦?」
江振不說話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沒經歷過生意場,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場面,只會說對不起。
傅總指了下桌上的酒。
「把它們都喝了,我再考慮考慮。」
8
我坐在副駕駛上。
江起在用毛巾擦拭著我的裙擺。
「那個傅總對你說了什麼?」
我挑了句重點說:「他說我好看,想快點娶我回家。」
男人手頓了頓。
「不要跟這種人接觸。」
「他這人很壞。」
我故意逗他:「那萬一到時候他非要跟我結婚,我爸也同意呢?」
江起正起身,看我,不像是開玩笑道:「那我去教訓一下他,讓他看清現實。」
到家後,我接到了傅總的電話。
他喜滋滋地說:「你那個男朋友還真是有點樣子。」
「這樣吧,只要你到時候肯上門親自認錯,我們合作的事情還是有商量的餘地。」
我冷笑。
「傅總,搞清楚點,我有財力,什麼樣的團隊挖不過來,是你該求著我們合作,而不是我們。」
他又罵我不識好歹,對不起男朋友。
我只當他是喝多在耍酒瘋。
——
江起在公事上不搞區別對待,嚴格得連我這個老闆都有點怵。
但是在私事上很像江振,特別愛纏著我。
只是穿衣服的功夫,沒有等到回應,他就直接打了視頻過來。
我按了接通。
對著鏡子在系內衣扣子。
男人那邊剛開始有點吵鬧,我隱約聽到了傅總的聲音,只是一瞬的功夫,鏡頭又黑了。
他走到一個安靜無人的樓道,目光追隨。
「要脫給我看嗎?」
我白了他一眼。
想得美。
「什麼事?」
江起換了只手拿手機,靠著牆,微長的頭髮給眼眸染上一層濃墨,晦暗深沉。
「想見你。」
無聊。
我掛斷電話。
怪不得身邊朋友都說,姐弟戀不能碰,費心廢腎。
江起發來一張照片。
對著褲襠拍的。
「怎麼辦,姐姐。」
我深吸一口氣。
「十分鐘,來我家。」
......
還沒開始。
路人甲的騷擾電話又來了。
江起臉都紅了,但還是退開,讓我先接電話。
我接起電話。
路人甲聲音焦急。
「江振為了你喝到胃出血,在醫院。」
我沉默了一會兒:「所以救過來了嗎?」
路人甲說我沒良心。
又提起了往事。
「當初你公司險些破產,都是江振去陪那些老闆應酬,喝傷了胃,這些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吧?」
哎呀,原本坦蕩的心一下子愧疚了。
當初知道這事後,我扶著醉得迷迷糊糊的江振回家。
他不斷重複著。
「時月,你不能不要我。」
十分怕失去我。
我心疼得很。
承諾。
「好。」
這才過去兩年而已,我居然就移情他人了。
怎麼辦,此刻的我像是個渣女。
於是,我拋下江起走了。
給他發了個消息:「你收拾完就走吧,以後我們還是低調點。」
快到醫院時,江起發來一個包含委屈的語音。
「你在我和江振之間,選擇了他是嗎?」
我說哪裡。
「我們已經是過去式了。」
「我現在只是想好好彌補他。」
他信了。
「那我不走,就在家裡等你。」
行吧行吧。
5
江振還沒有醒。
臉色慘白地躺在病床上。
病弱美人的既視感。
閉著眼,喊著我的名字。
我都有點於心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