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四周後,坦然地坐在了我的沙發上。
修長的手指扯開了領帶,露出白皙的皮膚。
「給我倒杯水喝…… 」
狗東西,慣會指使人。
我心裡怨氣滔天,兩條腿卻不受控制地去了廚房。
心裡安慰自己:「算了,他就是個狗,別把他惹急了,惹急了真咬人。」
水還沒倒完,人就已經抱住了。
程序的臉貼在我的頸窩裡,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你現男友知道你讓前男友進門,該給他倒水喝嗎?」
理智告訴我,這個時候別去激怒他!
可我從來不是個理智的人。
「我和我男朋友感情深厚彼此信任,他也沒有哥哥的未婚妻需要照顧,這……唔~」
他堵住了我還未出口的話。
強硬的、霸道的吻,帶著怒氣,越吻越粗暴。
恨不得在廚房裡將我吃干抹凈。
我絕望又沉淪,直到他咬在我的鎖骨上,惡狠狠道:「還嘴硬嗎?」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我的反抗微不足道。
我越推,他吻得越狠,最後我被咬哭了。
他絲毫不憐香惜玉,掐著我的脖子讓我抬頭看他。
「讓別的男人在我面前親你,該生氣的人是我,你哭什麼?」
我朝著他歇斯底里地喊:「你到底氣什麼,當初不是你讓我滾的嗎?」
他一愣,眼中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捏著我下巴的力道也鬆了幾分。
「那是氣話,你不會不知道,除非你本來就想離開我!」
他眼眶濕潤,摸上我臉的指尖輕微地顫抖。
「從前我們吵得更厲害的時候也有,你從來不會走,為什麼偏偏我站不起來了以後,一句讓你滾你就再也不出現了呢?」
我哭得說不出話來。
他將我摟在懷裡,輕輕拍打我的後背。
「對不起,年年,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不該讓你滾,我錯了,我也得到報應了,這三年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你回來我身邊,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嗎?」
有溫熱的淚滴在我的肩膀上。
我抬頭看他。
「再在一起,也不過是悲劇收場,程序,我不願意了!」
他眸光一縮,眼裡帶出了幾分哀求。
「求你了,不行嗎?」
我心裡難受得快要爆炸了。
從前,我總是想,只要我足夠有耐心,足夠愛他,從來都桀驁不馴的程公子也會有為我低頭、妥協的一天。
如今,這一天到了。
我一點也不高興了。
「你走吧,程序,別再糾纏我了!」
他大概是沒想到求我我也不肯回頭,臉色一時難看得嚇人。
後來他走了,我一個人坐在廚房冰冷的地面上哭了一夜。
他說的沒錯,從前我們吵得厲害的時候我也沒離開他。
那時候,他總為了許君雅忽視我。
受不了的時候我也哭鬧。
他那個時候只會冷眼看著我,說:「蘇年,他是我哥的女朋友,我哥沒了,我替我哥照顧她,這一輩子都是,若你受不了,那你就走吧。」
我不肯走,哭著求他原諒。
「程序,我不分手,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亂吃醋了。我也會對她好,一輩子對她好!」
好卑微啊,要用對另一個女人的好,來換取他看我一眼。
後來,我們一起去滑雪。
不幸遇到了雪崩。
最危險的時候,他越過我拉住了我身後的許君雅。
等他回頭的時候,我已經被大雪埋沒了。
後來,我被人救了出來。
害怕得抖個不停,熱水灑了一身都喝不到嘴裡。
透過病房的窗戶,我看到程序摟著許君雅輕拍安撫。
深情是我不曾擁有過的溫柔。
我抱著自己的腿低聲安慰自己。
「蘇年,沒關係,他只是把許君雅當姐姐。」
過往種種往我腦子裡襲來,我痛苦不堪,迫不及待地往嘴巴里塞藥,生怕晚了一步都會難受死。
再睜眼,是在醫院裡。
林逸坐在我身邊,神情緊張地看著我。
「你醒了,嚇死我了!」我怎麼了!我去接你上班,發現你家漏水了,給你打電話怎麼也不接,我只好找了人來開了門,你就倒在地上,醫生說是抗焦慮的藥物吃太多了,那種藥有安眠的作用。」
他說:「年年,我已經給趙慕打電話了,她在外面度蜜月,一時回不來,她擔心得一直哭。年年,你怎麼了?」
「我沒事,就是睡眠不太好。」
江淮北來了,帶著水果,還難得地給了一周的假。
走的時候,他神色有些詭異地看著我和林逸。
「林逸,你跟我回公司吧,有個採訪需要你出差一趟。」
林逸抗議無果後,戀戀不捨地跟著江淮北走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們前腳走,程序後腳就來了。
他大長胳膊撐在我的身側,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勢包裹住了我。
「蘇年,別再說你不在乎我,不在乎我怎麼會在我走後吃那麼多安眠藥?」
我啞口無言。
我只是想睡個好覺,怎麼到他嘴裡倒像是我自殺一樣。
他摟住我,難得地收起身上的銳氣。
柔軟得不像是我認識的程序。
他說:「蘇年,我認了,三年前,無論你是什麼原因離開,不愛我了也好,我都認了。我們和好吧。」
我推了推他,他紋絲不動,頭還往我脖子裡埋了埋。
我身上藥效還沒過,實在沒有力氣,索性也懶得推他了。
好久,他鼻音濃重地開口。
「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死也不會。」
我在家休息了一個星期。
程序鞍前馬後,伺候得我舒舒服服。
趙慕蜜月後來家裡看我,見我心安理得地指使程序給他們倒水時,看我的神情像李湘看她閨女一樣。
滿眼的自豪。
「我去,我真看走眼了,這輩子能見我們程大少爺伺候人還一臉美滋滋。」
我捏了一顆葡萄吃下,葡萄有些酸,我微微眯眼。
「也許他是有點受虐傾向。」
否則怎麼解釋我從前對他愛得死去活來,他反而愛搭不理的。
如今不理他了,他又眼巴巴上趕著。
趙慕瘋狂點頭。
她忽然撲過來摟著我,嘴唇貼在我的耳邊,聲音潮濕。
「年年,這些年你太苦了,我好希望你能過得開心一些。」
休假結束,我上班的第一天,見到了一個令我意外的故人約我喝茶。
許君雅!
她朝著我伸出手說:「蘇年,好久不見!」
我的手揣在大衣口袋裡,徑直坐在了她的對面。
她也不介意,抿唇低頭,笑得很溫柔。
「蘇年,你知道的,程家不會接受一個父親是貪污犯的兒媳婦。」
我點了點頭,一臉平靜。
「我沒找他,是他纏著我,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沒用。」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動作優雅,神情倨傲。
「那你知不知道,我和程序已經登記結婚了,就在去年他生日的那天。」
我承認,她 TM 的打擊到我了。
以至於我回到家以後耳朵里還嗡嗡的。
許君雅的聲音反反覆復。
我和程序已經登記結婚了,就在去年他生日的時候。
我和程序已經登記結婚了,就在去年他生日的時候。
我回家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去廚房切土豆絲。
切到第三盆的時候,門外傳來按密碼的聲音。
然後程序的電話撥了過來。
「年年,門怎麼打不開了,是你換了密碼嗎?」
我舉著刀去給他開門。
他皺眉看著我。
「怎麼了?」
我把刀往前送了送。
「你再來招惹我,我就殺了你!」
門哐當一聲重新關上。
程序還在門口敲門。
「蘇年,你什麼意思?你出來說清楚。」
「喂,110 嗎?我家門口有個神經病!」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
其實,我和程序也有很快樂的時候。
最起碼在床上的時候是。
我曾經在彼此沉淪的時候問過。
「程序,你愛我嗎?」
他掐著我的腰將我往下拉。
一邊喘息一邊說:「廢話,不愛你會翻來覆去地睡你嗎?」
可是,愛我嗎?
愛我,卻在林君雅被車撞時,不顧性命地上前推開了他。
他的身體被車撞出去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死的是我。
所以林君雅抱著血泊里的他大哭的時候,我只茫然地站著,兩條腿像被釘死在了地面上,甚至連眼睛都不肯去看他。
後來,我不知道怎麼了。
竟然朝著反方向一步一步離開了。
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我找到醫院的時候,程媽媽指著鼻子罵我涼薄,最後還給了我一巴掌。
「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我告訴你,就算我兒子癱了,你也配不上他。」
我跪在地上求她讓我見一見程序。
後來,她給我發微信,讓我去看看他兒子時,我已經坐上回國的飛機了。
半個月後,我再次飛回國外,程序已經醒了。
他陰沉著臉問我這些日子去哪裡了。
我怕他擔心,只說有點家事。
他說:「那你回來做什麼?還不快滾回去處理你的家事!」
我愕然地看著他。
他瘦了,臉頰凹陷得厲害。
我是怨恨的,怨恨他為了別的女人,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
於是我平靜地看著他的臉。
「你說真的嗎?我走了就不回來了。」
他說:「真的,你快點滾,別在我面前礙眼。」
5
夢裡,都是我討厭的東西。
程序厭惡的神情,還有程媽媽指著我的手。
以及孫女士冷漠的樣子。
她說:「年年,你爸爸被判了十年,而我才不到四十歲,實在不能等他了。」
我拉著她的行李箱求她。
「阿姨,爸爸最近情緒真的很不好,我求求你,過段時間再走好嗎?而且,蘇淼還小,他需要媽媽啊!」
她冷漠地推開我的手。
「以後,你們蘇家的事與我無關了,我不能讓你們姓蘇的毀了我的後半生。」
7
第二天我是被砸門的聲音驚醒的。
趙慕站在門外,一臉的焦急。
「年年,你嚇死我了,你怎麼也不接電話啊?淼淼又犯病了,昨晚醫院要下病危通知書,找不到你,這才給我打的電話。」
我嚇得渾身癱軟,來不及收拾就往醫院跑。到了醫院,淼淼已經進了 ICU。
程序正在 ICU 門口坐著。
我假裝看不見他這個人,他卻非要湊上來。
「年年,你別著急,醫生說已經穩定下來了。」
「淼淼生病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
我轉過身來,冷漠地看著他。
「跟你說的著嗎?程序,你結婚了不也沒跟我說嗎?」
我仔細地看著程序的臉,看他的臉由紅轉白又轉青。
額角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看來,林君雅沒有撒謊。
他們真的結婚了。
趙慕又在我身後倒吸涼氣。
「你們先聊,我去問問大夫,淼淼什麼時候出 ICU。」
「年年,你聽我說!」
「你先聽我說,程序,我認輸了,三年前我就認輸了,你為了她命都不要了,可見你是真的愛她,我退出了,你為什麼還要來糾纏我?你都結婚了,你把我當什麼?」
我不想哭,可眼淚根本不受控制。
程序慘白著一張臉,緊張又無措地拉著我的手。
「年年,你為什麼這麼說?三年前那場車禍,我不是為了她,是為了你命都不要了!結婚也是,我答應幫她脫離家族聯姻,她答應再也不追究你買兇殺人的事情。而且,我在來找你之前,已經和她辦理好了離婚手續。」
我愣住了。
「買兇殺人?我沒有……」
程序看著我,眼底滿是洶湧澎湃的情緒。
「我聽過了,你找人開車要撞死林君雅的電話錄音。」
我徹底被嚇傻了。
我記得,我是開玩笑要找人開車撞死林君雅。
可那只是年少輕狂的玩笑話。
「我沒有……我沒有找人開車撞她。」
我嚇得渾身發抖。
程序上前一步,緊緊摟住我。
「別怕,都過去,只要有我在,誰也不能怎麼著你!」
我從他懷裡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