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聲道:「我幫她拿。」
李昭言:「……」
8.
我和莊妤走在前面。
謝知澈和李昭言跟在我們後面。
山林銀裝素裹,空氣都透著冷冽的清新。
我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謝知澈正和李昭言低聲地說著話。
也不知道兩人在聊什麼。
「他倆性格倒挺像的。」
我輕輕用手肘撞了撞莊妤:「但是很難想像李昭言這樣的人會在你面前哭。」
莊妤笑起來:「這有什麼,你別小瞧了他們。」
「沒準兒謝知澈也會這樣呢,哎,其實都是演的。」
「他知道咱女生就好那口,他一哭你就心軟了。」
說到一半,她突然回頭。
「李昭言,昨天問你那事兒查清楚沒啊。」
李昭言愣了愣:「什麼事?」
莊妤摸出手機晃了晃。
「就那個帖子啊,那個樓主是誰啊。」
「我看他寫得還挺細節,應該是 S 市的。」
李昭言垂眸推了推眼鏡。
「嗯……這個我忘問了,空了幫你問問。」
我想起謝知澈應該也認識。
便問他:「你有沒有看那個帖子?」
突然被叫住名字,謝知澈嚇了一大跳。
「什麼帖子?我從來不玩這種軟體。」
我皺眉點頭:「我知道你沒看過啊,我給你念念。」
「就是一個男的,頂替了他哥和一個女生訂婚了……」
我手機翻出帖子,當著謝知澈的面念著回復。
「然後這男的說:『我哥快回來了,我怕她恨我。』」
「注意!那個『她』是女字旁的『她』哈。」
「還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花了一百萬買見面禮,結果女方只送了個小掛件。」
我每說一個字。
謝知澈的臉色就陰鬱了幾分。
最後李昭言忍不住手握成拳抵在唇邊。
謝知澈滿臉通紅,咬牙開口:「你們不是要拍照嗎?」
「我……我幫你拍。」
莊妤對出片有執念,李昭言不厭其煩地一直舉著單反和手機給她拍著照。
順帶還要指導對方的姿勢和光影。
當看見李昭言為了拍照掏出簡易反光板的時候。
謝知澈臉上一直維持的冷漠變成了目瞪口呆。
他沉默片刻。
回頭看我:「我忘帶單反了。」
我沒放在心上:「不用,隨便拍幾張就行。」
謝知澈臉上的神色破天荒的嚴肅起來。
「不行。」
他四處看了看:「那位置不錯,我幫你拍幾張。」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去。
謝知澈選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高坡。
白雪皚皚,站在密林中會有一種文藝片女主的氛圍。
謝知澈對自己要求挺高。
拍了好幾張他都不滿意。
我臉都要笑僵了,問他可以了嗎?
他走來走去,一會兒往前一會兒後退。
謝知澈的臉上流露出難得的認真。
「等一下!就剛剛那個姿勢。」
「對,很好。」
「頭再偏一點――」
話音剛落,突然聽見一身沉悶的響聲。
我瞳孔猛地一縮,尖叫道。
「謝知澈!」
9.
我們三個人圍著謝知澈。
我小心翼翼地挽起他的褲腿和衣袖。
發現謝知澈掌心都磨破了皮,血肉模糊。
「讓你小心一點的。」
我低聲埋怨:「站那麼高拍好危險啊。」
他剛剛一腳踩空從小坡上摔了下去。
幸好下面是平地。
但這是在半山腰,積雪覆蓋下都有可能是空隙。
稍有不慎就會摔下山。
謝知澈別開眼:「那樣拍出來你會更好看。」
莊妤倒了點清水打濕紙巾,讓謝知澈擦擦手掌心的傷口。
我低頭接過:「我來吧。」
莊妤還想說什麼,被李昭言拉到身後。
我輕輕給謝知澈擦去掌心的血跡,又小心翼翼把傷口的碎石樹葉挑了出來。
「沒、沒事。」
謝知澈忍不住開口:「你別擔心,小傷。」
「我之前打球開機車的時候經常摔。」
他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就準備起身。
我擔憂地問:「我們要不先下山回酒店吧。」
「不用,」謝知澈抬了抬下巴:「你們不是想去山頂看落日嗎?」
莊妤皺眉:「落日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你手和腿都這樣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李昭言站在一旁沒吭聲。
突然開口。
「確實,還是回去包紮一下吧。」
他淡淡地掃了謝知澈一眼。
「免得到時候你哥回來看見你這樣,又要嘲笑你了。」
莊妤隨口問:「他還有個哥哥呢?」
「你怎麼知道的?」
李昭言錯開了視線:「……嗯,之前酒會上見過。」
我和李昭言扶著謝知澈起身。
謝知澈突然一把抓著我的手臂。
喉結滾動,他低聲道。
「那……我們還是先回酒店吧。」
等扶著謝知澈下山。
送他回房間休息。
一路上我都緊緊挽著謝知澈的胳膊。
身後,李昭言不知道和莊妤說了些什麼。
莊妤快步上前,湊近我耳旁。
「音音,要不我和謝知澈換個房間?」
「他受傷了,一個人洗漱也不太方便,你可以照顧他一下。」
謝知澈聞言,連忙抬頭。
李昭言淡淡道:「看我幹什麼,你不看你自己媳婦?」
謝知澈頓時僵住,緩緩轉頭。
我看大家都盯著我,有些奇怪。
「看我幹嘛?當然可以換啊。」
「你難道想李昭言照顧你?」
謝知澈:「……」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嘴角卻控制不住上揚。
「那就……麻、麻煩你了。」
10.
莊妤去找酒店拿來了藥箱。
我離開房間時交代謝知澈。
「你別亂動,等我回來給你擦藥。」
謝知澈單手覆面,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悶聲悶氣道:「知道,李昭言跟我說過了。」
李昭言真是一款合格的人夫型男友。
這點小事都知道交流經驗。
拿藥的時候,莊妤還覺得有些可惜。
「等會泡溫泉就只有我們了。」
我安慰她:「沒事,他可以坐在旁邊玩手機給我們送果盤。」
一旁的李昭言欲言又止。
這倆人還挺熱心的。
我心想。
謝知澈受個傷,兩人都是同款擔憂表情。
推開房間的剎那,我愣住了。
床上的謝知澈只鬆鬆垮垮地披了件浴袍。
露出手臂淡淡的青筋和分明的腹肌。
他正靠在床頭垂眸看著手機。
然而不知是房間裡暖氣太足還是什麼原因。
從耳廓到脖子再到胸膛都已經泛上一層淡淡的粉紅。
我快步進屋,把門關上。
隨手拿起被子給他裹成一團。
「你不冷啊?」
謝知澈費力地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有暖氣。」
「那也不能……」我結結巴巴:「你怎麼把衣服全脫了。」
謝知澈:「……」
他薄唇緊抿,像是英勇就義。
「不是要上藥?」
我為難道:「只是上掌心和小腿而已。」
「你脫這麼多幹什麼?」
謝知澈張了張嘴,說不出半個字。
許久,他才咬牙切齒。
「李昭言說的……」
我俯身給他擦著藥:「別一天到晚好的不學,壞的學。」
謝知澈不說話了。
藥水刺痛到傷口,謝知澈「嘶」的倒吸一口涼氣。
我有些無可奈何:「你看你前幾天才把水杯摔了磕著腳了,今天又把手和腿蹭破皮。」
「看來以後家裡要常備跌打清創的藥膏了。」
謝知澈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抬頭小心翼翼問:「家裡?」
「你是說……我們的家?」
我不耐抬頭:「不然呢,難不成是我家啊?」
謝知澈的臉再一次泛紅。
但和往常不同的是。
今天好像心情愉悅。
他仰頭看我,眼睛也亮亮的
「我們什麼時候有家?」
我:「……?」
我後退幾步,上下打量他。
「大哥,你失憶了?」
謝知澈僵住。
我晃了晃右手的戒指,皺眉道:「不是已經訂婚了嗎?」
謝知澈張了張嘴,沒吭聲。
直到我給他貼好紗布, 起身離開床榻。
他卻突然拽住我的手腕。
「沈幼音。」
謝知澈抬眸看我, 一字一頓道。
「你是不是想知道那個帖子的結局?」
他輕聲道。
「我告訴你。」
11.
房間裡有一瞬的寂靜。
細碎的小雨夾雜著雪粒輕盈地撞著窗戶玻璃。
窗外冷風呼嘯而過。
屋內的燈光溫暖明亮。
謝知澈頓了頓, 鬆開了手。
手腕驀然一輕。
我還沒說話, 謝知澈已經開口。
「我哥要回來了。」
他別開視線。
「之前訂婚的時候, 我家本來安排的是我哥和你訂婚。」
「你們家裡人也是看中的我哥。」
「但我哥還不知道, 我瞞著他――」
被我打斷。
「我知道啊。」
我看著他, 隨口道:「他們是選的你哥,但我拒絕了。」
「我選的你。」
屋內又是一片死寂。
謝知澈不可置信地抬頭看我。
又重複了一遍。
「選的我?」
「你選的我?」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皺眉:「你不知道?」
「他們拿著你和你哥的照片讓我選, 說選你哥更好。」
「你哥年齡大一些, 又接管了家裡大部分的產業。」
「人老實, 性格好, 沒緋聞,讓我考慮來著。」
「但我沒同意。」
我有些想笑:「不然你覺得為什麼我們會訂婚。」
謝知澈傻了。
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這是第二次在他臉上看到呆鵝的神色。
「那你為什麼會選我啊?」
謝知澈喉結滾動, 聲音乾澀都有些顫抖。
「我接管的產業線還沒賺到我哥的二分之一。」
末了, 他還不忘補充。
「雖然我比他是年輕一點,也比他好看一點。」
「學歷也比他高一點。」
我:「……」
我走到沙發上,隨手拿過他的外套。
從口袋裡滑落出一個鑰匙扣。
上面是一個小小的,醜陋的羊毛氈掛件。
「因為――」
我想了想。
「因為咱倆是校友, 長得也挺帥的。」
這個答案顯然在謝知澈的意料之外。
他等了半晌, 都沒等到我的下一句。
「就沒了?」
謝知澈大為震撼, 大受打擊。
又追問:「就沒有其他的了?」
我苦惱地又想了想:「因為見到照片的時候覺得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兒見過。」
對於長得帥的。
我總有一種久別重逢的錯覺。
謝知澈沒招了。
他挨著我坐下, 沒好氣道。
「當然見過,高中的時候你還給我送過巧克力。」
「還要過我微信號。」
「但是加了之後沒多久, 你就把我刪了。」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我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經常清好友的習慣。」
可能是受莊妤影響。
在追求別人這件事上只有三分鐘熱度。
自己爽了就完事, 至於下一步早忘了。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看他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讓人想到那種被遺棄的小狗。
「十二月五號那天, 你沒安排吧?」
我突然開口。
謝知澈轉頭看我, 像是沒明白我的用意。
「給你重新補一個生日禮物,就當見面禮了。」
我朝他伸手:「比起你的見面禮, 我那個羊毛氈掛扣確實有點拿不出手。」
「掛扣還給我吧。」
「我媽忘了提前跟我說見面這回事了,以至於那天我剛下飛機就來見你了。」
謝知澈連忙把鑰匙扣攥在手裡。
他結結巴巴道。
「不用,我覺得……挺、挺可愛的。」
末了, 又追問:「但是你怎麼知道我生日是多久?」
「我之前沒有跟你說過。」
我垂眸看著手機。
「我看過你的身份證,你發帖的個人資料裡面也是那個日期。」
「以防萬一我又問了李昭言。」
我笑著舉起手機遞給他看。
「李昭言說那個日期就是你的生日。」
「我剛剛已經訂了你最近想要的那個腕錶。」
「你生日那天剛好可以取貨。」
謝知澈看著我。
突然,他附身一把摟過我,將頭埋在我的脖頸里。
也不說話。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現在還覺得傷心嗎?」
「我又不會取消訂婚, 你那麼擔驚受怕幹什麼?」
「還去網上發帖?你看下面那些人給你出的什麼主意。」
謝知澈依舊沒抬頭。
「是李昭言說上面能學到東西。」
「我又不常用這些軟體。」
他一說話, 鼻息噴在我的脖頸處。
酥酥痒痒的。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他的後背:「那是莊妤有手段,她會訓狗,我又不會。」
謝知澈啞然失笑。
「我覺得你已經學會了。」
我沒聽清:「什麼?」
右手突然被人攥住。
謝知澈湊近了我的耳畔,低聲笑道。
「莊妤沒跟你說嗎?訓狗前要先給一點好處。」
「不然狗是不會聽話的。」
他話音剛落, 手已經緩緩掐住了我的腰身的軟肉。
輕輕一拽,我便跌扑在他的胸口。
我瞪大眼睛:「你不是說你傷口疼嗎?」
謝知澈垂眸看著我笑。
一個輕柔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觸感柔軟,溫熱。
「莊妤沒跟你說嗎?」
「有些時候狗也會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