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要我的命而已。
三億?
我這條命,連同我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在他眼裡,就值三億?
【該死的林薇!都怪她非要跟著去,還非要開車!】
肚子裡,傅承硯的聲音帶著滔天的怨氣。
【本來計劃是讓溫簡自己開車去機場,我再想辦法讓她在路上出意外。結果林薇那個賤人非要送我,還搶著開車,說什麼要提前慶祝我們的新生活!】
慶祝?
慶祝我的死亡嗎?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扶著牆壁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怪不得那天早上,傅承硯一直催我自己開車去機場。
「簡簡,你自己開車去比較方便,想停就停。」
「可是路那麼遠,我一個人開車你不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你車技不是很好嗎?」
當時我還感動他對我的信任,現在想來,那哪裡是信任,分明是在催我去死!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駕駛座上的林薇,我最好的閨蜜,成了我的替死鬼。
而他自己,也落得個半死不活。
真是絕妙的諷刺。
我拿起第二份文件。
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上面,我的簽名赫然在列。
協議內容更是可笑,我自願放棄所有婚內財產,包括溫氏集團的全部股份,並且放棄孩子的撫養權。
我的簽名?
我什麼時候簽過這種東西?
我仔細看著那個簽名,筆跡模仿得惟妙惟肖,但一個細微的收筆習慣,暴露了偽造的痕跡。
這是傅承硯的筆跡。
他早就想好了所有的後路。
如果謀殺不成,就用這份偽造的離婚協議,同樣能將我掃地出門。
【完了,全完了。溫簡這個瘋女人,她什麼都知道了。】
肚子裡,傅承硯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怨毒。
瘋女人?
我確實快要瘋了。
【該死!林薇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我千叮萬囑讓她把東西處理掉,她居然還留著!留著給我陪葬嗎?!】
他氣急敗壞地咒罵著,聲音在我腦子裡嗡嗡作響,吵得我頭疼欲裂。
我抓起那些文件,衝出公寓,開車直奔醫院。
對,我要去醫院,我要立刻衝到傅承硯的病床前,拔掉他所有的管子,看著他痛苦地死去!
【等等……】
那聲音忽然停了。
一種詭異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安靜。
幾秒後,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但之前的驚慌失措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遍體生寒的、興奮的語調。
5
【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還能對我這個沒出生的兒子動手不成?】
我猛地一腳踩下剎車,車子在路邊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我這是……在想什麼?
【我那具身體,反正已經是個廢人了,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每天都要人伺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邏輯,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對我宣判。
【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
我瞪大了眼睛,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他……想讓他自己的身體死掉?
狠起來,連自己都殺?
【對!就該這麼死掉!】
傅承硯的聲音越來越亢奮,【到時候,『傅承硯』意外身亡,而我,將作為他唯一的血脈,他最心愛的兒子,名正言順地繼承溫家和傅家的一切!哈哈哈哈!溫簡,你這個蠢女人,到頭來還是要給我當牛做馬,撫養我長大,親手把一切都交給我!】
我扶著方向盤,胃裡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
我肚子裡懷著的,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去吧,溫簡。】
那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循循善誘,【去醫院看看我,看看那個可憐蟲。你那麼恨他,難道就不想親手送他一程嗎?拔掉管子,一了百了。這對你,對我,都是解脫,不是嗎?】
是啊,解脫。
我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世界,忽然覺得無比的荒謬。
就這麼讓他死了?
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第二天,我召開了溫氏集團的緊急董事會。
傅承硯出事後,公司人心惶惶,幾個元老股東更是蠢蠢欲動,想要趁機奪權。
我挺著孕肚出現在會議室時,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各位叔伯,我知道大家在擔心什麼。」
我開門見山,「傅承硯暫時無法主持大局,從今天起,由我暫代董事長的職位。」
話音剛落,一個姓張的董事就拍了桌子。
「胡鬧!你一個女人,還挺著個大肚子,懂什麼公司管理?溫氏遲早要毀在你手裡!」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溫董,我們也是為了公司好,不如讓更有能力的人來……」
更有能力的人?
我冷眼看著他們,知道他們指的是誰。
傅承硯的堂弟,傅明傑。
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草包,最近卻頻繁地接觸這幾位老股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這群老東西,見風使舵倒是快。不過也好,讓溫簡去跟他們斗,正好給我爭取時間。】
傅承硯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悠然。
【只要我能想辦法讓溫簡出點意外,比如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一屍兩命。那我作為她肚子裡唯一的『血脈』,就能名正言順地繼承一切。到時候,這些老東西還不是得乖乖聽我的?】
他的聲音陰森惡毒,讓我不寒而慄。
他不僅想殺我,還想殺掉我們真正的孩子。
這個想法像一盆冰水,將我從憤怒中澆醒。
我不能倒下,我還要保護我的孩子。
6
我深吸一口氣,將一份文件甩在會議桌上。
「這是傅承硯在出差前親筆簽下的授權書,如果他發生任何意外,公司全權交由我處理。上面有他的親筆簽名和私人印章,各位要是不信,可以拿去鑑定。」
當然,這份授權書是假的。
簽名是我模仿的,印章是我從他書房裡找到的。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傅承硯可以用偽造的文件來謀奪我的財產,我為什麼不能用同樣的方式來保住我的東西?
董事們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張董拿起文件看了半天,也挑不出錯處,只能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竟然還知道偽造文件?】
傅承硯的聲音里滿是錯愕。
【不過沒關係,只要我媽那邊能成功,溫簡一樣得滾蛋。】
他媽?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會議剛一結束,我的手機就響了。
是公司財務總監打來的。
「溫董,不好了!傅老夫人剛剛帶人來公司,強行划走了帳上五千萬的流動資金!」
我趕到財務部的時候,婆婆正趾高氣昂地坐在那裡,傅明傑像個跟班一樣站在她身後。
公司的帳務被翻得亂七八糟。
「媽,你這是幹什麼?」
我壓著火氣問。
婆婆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我幹什麼?我拿我兒子的錢,給我兒子治病,有問題嗎?」
「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這麼大一筆款項,需要董事會簽字。你這是違規操作!」
「規章制度?」
婆婆笑了,笑得極其諷刺,「這家公司姓傅,我就是規矩!溫簡,我警告你,別以為你拿個雞毛就能當令箭。你不過是個外人!」
她一口一個外人,刺得我心口生疼。
傅明傑在一旁煽風點火:「就是啊嫂子,大伯現在躺在醫院,每天都是一大筆開銷。伯母也是為了大伯好,你怎麼這麼不通情達理呢?」
【這兩個蠢貨,現在動公司的錢,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
傅承硯的聲音氣急敗壞。
【不過這樣一來,溫簡的資金鍊肯定會斷裂。到時候我看她怎麼撐下去!】
原來,他們是想釜底抽薪。
溫氏最近正在競標一個城西的大項目,需要大量的保證金。
抽走了這五千萬,溫氏就徹底出局了。
「好。」
我忽然笑了,「既然媽這麼說了,那這筆錢,就當是我個人借給承硯治病的。我會讓律師出具借款合同,等承硯醒了,記得讓他還。」
婆婆愣住了:「你……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五千萬,是從我溫簡的私人帳戶里出。跟公司,沒有半點關係。」
我看著她和傅明傑瞬間煞白的臉,心裡一陣快意。
「另外,從今天起,傅承硯在醫院的一切開銷,都從這五千萬里扣。什麼時候扣完了,你們再來找我。」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轉身就走。
「溫簡你個賤人!你敢!」
婆婆的尖叫聲在我身後響起。
我頭也沒回。
回到辦公室,我立刻給助理打電話。
「幫我約一下城西項目負責人李總,就說我有要事商談。」
沒有了傅家的資金,我就用我溫家的名義去談。
這個項目,我不僅要拿下,還要拿得漂漂亮亮!
7
然而,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麼順利。
李總的秘書告訴我,李總已經和傅明傑約好了,正在會所里打高爾夫。
我趕到會所時,正看到傅明傑點頭哈腰地給一個中年男人遞球桿。
而那個男人,正是李總。
看到我,傅明傑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喲,嫂子,你怎麼來了?這種地方,可不是你一個孕婦該來的。」
李總也看到了我,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溫董,有事嗎?」
「李總,」我微笑著走過去,「我是為了城西項目來的。我知道貴公司對合作方的實力非常看重。我們溫氏,有絕對的誠意和實力。」
李總還沒說話,傅明傑就搶先開口了。
「嫂子,你就別逞強了。誰不知道溫氏現在就是個空殼子,連五千萬的保證金都拿不出來。李總,您可別被她騙了。」
李總的臉色沉了下去。
【這個傅明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事情捅到明面上,對誰有好處?】
傅承硯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我看著傅明傑那張小人得志的臉,忽然覺得很可笑。
「誰說我拿不出保證金?」
我從包里拿出一張支票,遞給李總。
「李總,這是一億的現金支票,隨時可以兌現。只要您點頭,我們立刻就能簽合同。」
傅明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不可能!你哪來這麼多錢?公司帳上明明已經……」
「誰說我用的是公司的錢?」
我打斷他,笑得雲淡風輕,「這是我爸留給我的嫁妝,有問題嗎?」
李總看著支票,又看看我,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
「溫董果然有魄力。好,這個項目,我跟你談。」
傅明傑被晾在一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項目順利拿下,公司的危機暫時解除。
但這並沒有讓我放鬆警惕。
因為我知道,傅承硯和他的家人,絕不會就此罷休。
晚上,我正在家裡看項目資料,婆婆竟然不請自來。
她一改白天的囂張跋扈,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臉上堆著虛偽的笑。
「簡簡啊,白天是媽不對,媽也是太擔心承硯了,你別往心裡去。」
她把保溫桶放在桌上:「我給你燉了你最愛喝的烏雞湯,你快趁熱喝,補補身子。」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我看著那碗黑乎乎的雞湯,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老太婆總算乾了件聰明事。這湯里加了紅花,只要溫簡喝下去,孩子肯定保不住。喝吧,快喝吧!】
傅承硯興奮又惡毒的聲音在我腦子裡尖叫。
紅花。
能導致流產的紅花。
我的心,瞬間冷到了冰點。
為了對付我,她竟然連自己未出世的親孫子都不放過。
我突然笑了,原來善良在這種人面前,一文不值。
真是虎毒食子。
我端起那碗湯,在婆婆期待的目光中,手一「滑」。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