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說得如此認真,甚至還補充:
「你若不信,來日我們正式結拜。」
到時誰都知道我杜青辭羽翼之下還有一個妹妹,誰還敢亂動半分?
她:「……」
她張了張口,呆呆地看著我。
我還有點期待,歪頭:
「不好嗎?」
這可是我這一路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好主意。
可她只是看著我咬唇,眼中的欣喜無聲無息之間化為了濃濃的哀怨。
然後,
哭了。
無聲流淚。
我就說嘛。
這個主意好。
都喜極而泣了。
14
我將丹修帶到一邊,細問了她的傷勢。
這傢伙被我搭了一下肩膀,吐了一口血,老實了。
這次實話實說:
「傷及根骨,若無靈草靈藥,可能會落下病根,日後難免體弱多病。」
「但靈草靈藥向來珍貴,若有也都是修士好好存著自己提升修為的,如何找得到那麼多。」
他苦惱。
這麼麻煩?
我連忙扒開乾坤袋:
「這些夠嗎?」
他:「……」
他默默將東西收好,心中不平,對我道:
「師姐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我抬眸,靜靜看著他不答。
師尊說,我無情無感,永遠一副表情,讓人察覺不出喜怒也是件好事。
就好似現在,丹修見我冷著一張臉,就當我如以前一般,甚至有膽子讓我大度:
「夜師兄的確過了一些,可他自來護短師姐也是知道的,更何況師姐與師兄尚且還有婚約。」
「你想說什麼?」
我直接問。
他索性直說:
「師姐,為了一個凡人女子和夜師兄鬧翻,不值當。」
「說到底,咱們才是自己人,她就是個外人罷了。」
「而且我瞧得出來,夜師兄快開竅了,你不也等著他回心轉意嗎?」
回心轉意?
我盯著丹修。
突然嗤笑。
我很少笑。
甚至幾乎沒有,丹修很想將這個笑當作高興。
可他自己也做不到。
因為我已然轉身,語若寒冰:
「夜重華——」
我腳下地面一步一碎,如同踩的不是塊地,而是個人:
「他算個屁。」
15
殿上,我一出現,瞬間肅然安靜。
我視若無物,走到台上靜靜放著的東西前。
玄清宗宗法九玄鞭。
鞭身龍骨節節相扣,卻又皆生反骨,倒刺閃爍寒光。
一鞭下去,讓修道之人痛不欲生,堪稱酷刑。
我無言,將之握在手中,端坐在高位之上,終於捨得抬眸,看向台下,開口:
「說話。」
執事弟子立即回:
「三月五日午時三刻三分,長青殿中白姑娘偶遇虞姑娘借用廚房做了糕點,便討了一塊試吃,卻不想回去之後腹痛不止。」
「丹修斷言是中毒所致,且毒中帶著絲絲魔氣。夜師兄聞此斷定是虞姑娘所為,便將其扣至執事堂,逼問之時,情急之下,用刑三十八鞭。」
我:「可有證人?」
「當時長青殿中的人都瞧見了,杜青辭,你敢質疑我?還敢閉殿私審,待我見了師尊,必要你好看!」
夜重華憋不住火氣沖我道。
我沒理他,繼續問:「誰看見的?」
人群中幾名弟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可我問的卻是:
「那糕點是虞娘給她的?」
怎麼可能呢?
玄清宗誰不知道虞娘雖在我面前會多說些話,但一遇見除我之外的,皆是一張冷臉打發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主動給他人吃食,還是她最不喜歡的白瀟瀟。
那也就是說,是白瀟瀟搶的咯。
我笑了。
笑意無聲:
「你的意思是,她搶了虞娘自己做的糕點也就罷了,她還吃了中毒後指認虞娘居心不軌,讓她深陷執事堂,受刑三十八鞭?」
執事弟子一個勁看夜重華,後者有恃無恐:
「是又如何?瀟瀟不過貪嘴,吃了塊糕點罷了,她卻心狠手辣直接下毒,合該殺了,杜青辭,你能把我怎麼樣?!」
怎麼樣?
他眼前一花,多年的修為到底還在,下意識地運起靈氣,抬手之際卻被狠狠抽在地上!
劇痛襲來,那傷口被倒刺撕出猙獰的模樣。
「九玄鞭?!」
「杜青辭你瘋了!」
夜重華驚愕,疾步欲退!
退得了嗎?
之前丹修就輕飄飄地問過我要怎麼樣。
現在夜重華也問我怎麼樣。
似乎這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那我能怎麼樣?
我能把夜重華抽成陀螺。
16
大殿之中靈氣紊亂,我出手不留餘地,夜重華就只能節節敗退。仙門最強的兩位弟子鬥法,觀者只覺地動山搖,心慌意亂。
他們沒想到會鬧這麼大,卻礙於殿門被我下咒禁閉,不得有出,難以聯繫長老宗主。
不禁焦急:
「師兄不會有事吧?大師姐怎麼回事,就一個凡人,殺了就殺了,有什麼好動氣的?!莫非她還想殺了夜師兄不成?!」
也有人覺得大題小做:
「不用擔心,你們別忘了,夜師兄可是她真正的道侶,更何況夜師兄雖行為有失,但細究也不是什麼大錯,她有什麼理由拿夜師兄的命?」
有熟悉宗歸的弟子顫抖。
「不,有的。」
「有什麼!」有人下意識反駁,卻想到什麼驟然頓住,驚懼地看向殿中執鞭握劍的我。
彼時,夜重華被壓著打憋屈,怒然:
「你竟敢徇私枉法!別忘了,是那賤人先下的毒!」
我一鞭子抽下去,抬眸:「且不說毒是不是她下的,就算是她下的——」
「那又如何?」
夜重華瞳孔猛縮。
「欲奪他人之物便是被毒死也是理所應當,修仙界生存之道從來如此,夜重華,你貴為仙門二弟子,不分是非也罷,更無故用刑,以權謀私,竟敢罔顧宗規對凡人動手,實為大錯——」
「不好,師姐手下留情!」
靈氣匯聚,有弟子急聲!
被遺忘的那條死令終於浮現在他們腦海之中。
宗門有定,最忌諱的便是對凡人動手。
無他,修道者本就高於凡人之上,本該為蒼生謀利,若無約束,視人命如草芥,一旦開了一個口子。
那就註定釀成滔天大禍。
然,這麼多年來,仙門勢大,左右逍遙,面對凡人,薄悲寡憫,面對死令,全無敬畏。
真若殺之,也不過尋一失手藉口,便不了了之。
可我不會。
我是杜青辭,玄清宗首席大弟子,執事堂第一執事。
我無情無感,我一板一眼。
我還從來——秉公辦事!
夜重華凌空吐了一口血,一身血骨在玄鞭之下血肉淋漓,而我居高臨下,面上毫無起伏。
仙家法器被我高高舉起,本命寶劍若離弦之箭。
冰冷無情的聲音響徹上下,敲在眾人心弦:
「對就對,錯就是錯,既是有錯,那就該罰!」
「既是死罪,那就該死!」
「你想殺我!」
殺意鋪面,夜重華驚怒,蓄力欲脫:
「不、師尊不會放過你的,夜家不會放過你的!」
「就為了一個凡人?就為了一個凡人?!我不服!我不服!」
「杜青辭,你敢!」
17
悽厲的嘶吼被淹沒在轟然的靈光之中。
連帶著他人的託詞:
「大師姐,夜師兄沒殺凡人!那個凡人還活著!她還活著!」
「夜師兄!」
想要上前從我手中奪命的弟子紛紛被餘波震倒數十米!
五臟六腑移位,丹田靈脈失守。
瞪大雙眼,驚魂未定。
終於——
塵埃散盡,只見一個筆直的身影站在殿中,手中九玄鞭掛滿血跡,一身染血白袍紋絲不動。
她肅穆低頭,一雙深邃的黑瞳只有無盡的冷漠。
抬起手,握住插入下方之人胸腔的寶劍。
斷然拔出。
仿佛對方不是她的道侶,他們未曾立下訂婚誓言。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