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買樹的人一看,這棵榆樹根本不成材了,因為中間都蛀空了,只給了父親400塊錢,說是當柴火賣掉吧。
當這些人往外抬木頭的時候,大伯和大伯母過來了。
他們一看我父親在賣樹,當時就不同意了。
大伯指著父親說:「這是咱娘留下的樹,誰讓你賣了?你賣了多少錢呢?」
父親說:「咱娘臨終前說好了,這些都給我的,這棵樹就賣了400塊錢,怎麼樣?你還想來平分嗎?」
可是伯父說樹是他當年栽下的,就得平分,他們根本不相信這一棵大榆樹竟然只賣了400塊錢。
他們問買樹的人,確認了是400塊錢之後,他們竟然說賣了這錢也可以,你得分給我們家一半,要不今天和你沒完。
父親當然不肯把這一半錢給大伯了,伯父和伯母開始推搡父親。
眼看著要打在一起了,那幾個抬木頭的人,趕緊把他們拉開了。
這時伯母開始撒潑,她手叉著腰說:「這些木頭是我家的,誰也不能給我抬走了,今天誰要是把這些木頭給我抬走,我和他沒完。」
那幾個去準備抬木頭的人,左右為難,他們問父親怎麼辦呢?
父親也上來了脾氣,他大手一揮說:「這樹是我的。既然我讓你們來砍樹,就由我說了算,來,我幫你們抬木頭。」
說著,父親就去抬伯母坐著的那根木頭,伯母不讓抬,父親非要抬,撕扯在了一起。鄰居們見了,趕緊給我母親通風報信,我母親趕來的時候,鄰居們已經把他們拉開了。
買樹的人再也不敢抬木頭了,他們對父親說,你把錢帶給我們吧,今天算我們倒霉,怎麼遇到了這樣的事?
萬般無奈,父親只好把那錢又給了人家。
樹沒有賣成,父親還吃了一肚子氣。
父親多次要去找伯父伯母理論,母親一生膽小怕事,她說咱惹不起躲得起,以後咱們躲著她。
我們兩家鬧成這樣,滿院子的樹愛怎麼長就怎麼長吧,我父親和母親說。這輩子再也不去動一根樹枝樹葉了。
我們就盼著三叔什麼時候能翻蓋房子,那麼就得處理這些老樹了。
[6/8] 老宅子的樹在瘋長,三叔也一直沒有翻修房子。老宅子那條巷子很窄,住在那裡的老人基本上去世了,那條巷子一共住了五戶人家,只有巷子頭上那一戶的大門還開著。
那幾戶老宅子年久失修,經不住暴雨的衝擊,慢慢都坍塌了,院牆倒了以後,把巷子快堵住了。
三叔想翻蓋房子的話,根本沒法往裡運料,三叔經常回來看看,可是搖搖頭又回城了。
那些樹只能任它們肆意生長了。母親說咱寧願不要那些樹,也不去戳馬蜂窩了,大伯家太厲害了!
從此以後,我們和大伯家就老死不相往來了,關係越來越僵。
每次三叔回來的時候,都想撮合我們和大伯家合好,但是誰都不願意先低頭認錯,主動示好。
歲月在慢慢地滑走,我們都早已長大,我們姊妹幾個都在城裡上班了,大伯家的堂哥都在村裡成家立業了。
大伯和我的父親都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在村裡或者田間地頭遇見的時候,其中一個人就會倒頭就走,或者實在躲不開了,把頭一扭就過去了。
那次回老家的時候,我遠遠地看見大伯蹲在一個牆角曬太陽,他低著頭,有氣無力的樣子,別的老頭老太太在那裡嘻嘻哈哈,有說有笑的,只有大伯沒精打采。
不久就聽鄰居們說,大伯住院了,說是胃裡得了不好的病。
我們知道心裡也不舒服,如果不是因為那幾棵樹打架的話,我們就得去探望大伯,可是中間發生了那麼多的矛盾,我們怎麼去呢?
說實話,隨著時間的流逝,曾經的那些仇恨慢慢地平淡了很多。
尤其是我們這些小輩之間,早就把往日的怨恨忘得一乾二淨了,每個人都忙忙碌碌地生活,誰還記得多年前的雞毛孫鵬的小事?
有時候我回村的時候遇見堂哥,我們也會打個招呼,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