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捂住嘴一動不敢動。
但是能清晰的感覺到莊凜的動作。
他雖然沒有實體,但似乎對我進行了頂級過肺。
而且吸著吸著實體就出來了。
因為我的脖子好冷,臉上還有輕微的摩挲感。
莊凜的聲音悶在頸間,透著痴迷。
「老…婆……老…婆……」
14
生前親密無間時,莊凜的臉上是一種淡淡的溫和感。
他一向很有分寸,看我的時候,眼底的溫柔醉人。
現在作為一隻鬼,兩隻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我真的很嚇人。
「我好想……你。」
他說話越來越利索,輕聲細語,咬字清晰地呢喃。
世界上真的有鬼。
老公從骨灰盒裡蹦出來蹦到照片里又爬出來了。
我惶恐地擦擦眼淚。
眼角通紅。
「老公,我確實還愛你,但是咱倆現在人鬼殊途,不是一個物種,不能在一起,有生殖隔離的。」
他很滿足。
「我也愛你。」
重點不是這個啊!!
15
半個小時後,我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
莊凜依舊在對我進行細緻過肺。
雖然小別勝新婚,但也不是這麼個說法。
我不耐煩推他腦袋。
害怕已經被磨沒了,面對不管人還是鬼的老公我照樣本性暴露。
「差不多得了啊,時間這麼長了,再多有點過分了!」
莊凜足足吸了一小時才停手。
他輕輕笑。
「好乖。」
好變態。
我操了。
好歹不是從馬桶里爬出來。
我揉揉眉心。
「你怎麼在照片里?」
「我一直都在,從我死了之後,我就在照片里,看著你起床,看著你接到死亡證明,看著你出席我的葬禮,看著你抱著骨灰盒回來,你刷牙吃飯睡覺洗澡,無時無刻都和你在一起……」
「不要再說了!」
我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我死去的那一天,你在哭,眼淚在掉,掉了好多好多,眼淚像珠子一樣,很漂亮,很迷人。」
他自顧自的回憶,喃喃自語,不斷地重複著漂亮迷人。
我梗著脖子。
「我沒哭,你少編排人。」
「你看不見我,我在旁邊,用舌頭幫你舔掉了眼淚。」
「?」
零幀起手怎麼防。
「好多眼淚,是為我而生的,那麼美,那麼脆弱,我捨不得它們落在地上。」
莊凜越說鬼氣越重。
陷入莫名的愉悅里。
「元熙,你愛我,你愛我,你很愛我。」
我乾巴巴:「行了別自戀了。」
16
莊凜真的不是這樣的。
他一直是一個溫柔和善的人。
我們是喂貓的時候認識的。
他蹲在小貓身邊,金色細碎的夕陽落在他的側臉、脖頸、身上。
和柔軟的小貓待在一起,整個人披著神聖二字的光輝。
他說話聲音很好聽,為人溫善,笑起來的時候克制柔和。
是我的完美理想型。
我們認識了,很快又戀愛了。
戀愛期間幾乎沒有爭吵,他很包容我。
唯一的爭吵是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天——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抱歉,元熙,我……」
「我們冷靜一下吧,我現在不太想見到你。」
是的,得知他的身份,我沒有高興,沒有興奮,只有一種焦躁不安的感覺——錢不是他的稀缺物,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以為我們都是普通人,後來想想,也是傻,他這樣的人,從頭到腳都在發光,怎麼會是普通人。
後來是莊凜站在我的樓下硬生生站了三天,被雨淋得發了高燒暈了過去,我才心軟鬆口。
「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不喜歡豪門的爾虞我詐。」
莊凜虛弱地靠在我身上,咳嗽著回應我的話,卻很高興的樣子。
「元熙,我一直是莊家最不受待見的那個……從來沒人愛我,我不能再失去你,我不會讓你經歷這些,生活是我們兩個人的,相信我,好不好?」
「……」
我彆扭地轉過頭。
後來我們就結婚了。
莊凜也說到做到。
他沒說謊,莊家真的不待見他。
我沒法想像為什麼這群人要這樣對待莊凜,他總是被排擠在外,孤單地待在一旁,看著他們剩下的相親相愛。
這種時候,我護短護弱的本性就藏不住。
我把他護在身前,脾氣非常爛的對待每一個對他冷眼相看的人。
腦殘吧。
這群傻叉。
尤其是他的弟弟莊嶺。
大腦發育不完全小腦完全不發育,說起話來一套一套就是不過腦子。
莊凜聽我的抱怨,總是彎彎眼睛說,弟弟是在愛里長大的,和自己不同,自己合該更照顧些他。
我抿唇。
「你個笨蛋。」
我非常霸道,不允許莊凜和這群人往來。
他無奈,但欣然和我過著二人世界。
17
現在的老公鬼和生前的莊凜大相逕庭。
我猶猶豫豫。
「你真的是莊凜嗎?」
他的臉和我貼得極近,涼涼的。
我:「……」
汗流浹背不敢動。
莊凜輕輕吹了一口氣。
「元熙,你在怕我。」
我嘴硬:「我不是怕你,我只是怕鬼。」
這對一個唯物主義者來說無異於重塑世界觀的重創。
莊凜聞言,思索了一下,似乎很高興。
他高興的時候實體的黑色更盛。
乍一看別墅整得跟幽冥地府似的。
突然,外面的門被拍得震天響。
「嫂子!嫂子!嫂子!」
莊凜慢慢抬起頭。
我不耐煩:「閉嘴,不在家!」
大的不懂事小的也跟著沒完沒了了。
莊嶺堅持:「嫂子你讓我進來看一眼,就一眼!我哥的魂到底走了沒啊!沒散透我再去給你請個道士!」
「你閒得慌管那麼多幹什麼!」
「大哥已經死了,嫂子,你還年輕,你要更愛自己才是!你可以追尋自己的幸福!」
莊凜陰惻惻:「我只是死了,又不是離婚。」
我瞥他一眼,什麼瞎幾把歪理,當鬼就是能張嘴就來。
莊嶺聽不見莊凜的聲音,只是一個勁的推銷自己。
莊凜緩緩:「身上流著同樣的血,骨子裡果然是去不掉的下賤。」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漆黑的眼珠透著冷,依舊望著大門的方向:「賤貨。」
依稀記得帶我回家的莊凜溫和地笑著介紹莊嶺時的模樣。
「弟弟脾氣大了些,畢竟是被寵大的,有時我也很羨慕他,不過都是過去式了,我到底是哥哥,理應包容。」
看著是一個包容一切的可靠兄長。
不被愛卻溫柔的男人渾身都是魅力。
所以我哄他說:「我最愛的是你,莊家其他人什麼樣關我什麼事。」
莊凜輕輕地吻我的耳畔。
從回憶里回神的我看著眼前的莊凜面容極陰冷的毒咒莊嶺去死。
我:「……」
我擦。
這也太割裂了。
18
和老公生活其實一件普通的事情。
但是老公變成鬼之後的生活首先要接受的就是失去隱私。
他無視每一道牆和門,自由自在穿梭在這幢別墅。
在我忍無可忍第 n 次把他的腦袋從我的手機上推開後,說:「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夫妻之間的個人隱私空間?」
莊凜乖乖地待在旁邊,仿佛剛才的窺視是假象。
我瞥他一眼。
繼續裝。
一轉頭馬上眼珠子快夠到我螢幕上來了。
莊凜轉了轉眼珠:「我們是夫妻。」
我沒好氣:「可是你連我洗澡都站在旁邊看!」
還佯裝正鬼君子。
一翻舊帳我就來氣。
「還有那個自動門是不是你搞的鬼?」
莊凜就告訴我,他之前太喜歡跟著我了,我說讓哪扇關哪扇開他都照做。
哦,所以當時莊凜就這樣陰魂不散跟著我飄。
在書房探出頭盯著我看。
在臥室門口盯著我。
在浴室盯著我。
在廚房盯著我。
「你怎麼不幹脆裝幾個攝像頭把大螢幕全安在一個屋裡坐著欣賞得了?」
「裝了的。」
「?」
「以前裝了的。」
19
注意看,這是一隻鬼。
現在他正在給老婆洗衣服。
因為他惹老婆生氣了。
我氣勢洶洶。
「你今天不給我好好交代婚內乾了什麼我就讓道士收了你!」
莊凜誠實:「道士收不了我的。」
「不許頂嘴!」
莊凜安靜地低頭繼續洗衣服了。
他讓我大開眼界。
書房裡居然有暗門。
一走進去,尚未來得及安裝的攝像頭排排陳列。
我小發雷霆。
莊凜心情格外好:「逗你的寶貝,其實沒來得及裝。」
莊凜的語氣細聽還有不易察覺的遺憾。
到底在遺憾什麼啊!
如果換作他還活著,我一定會起訴離婚。
現在人死了,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看那些小說都說這種事情會在地下室里做,他倒好,光明正大的放在書房。
莊凜有理有據:「地下室離我太遠,我不想讓你的臉出現在任何遠離我的地方。」
哦。
更變態了。
20
老公死後不僅性情大變,還變成厲鬼了。
莊凜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格外嚴肅:「你老實告訴我,猝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死因確確實實是過勞猝死。
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化為實體的莊凜圈住我,輕輕開口。
「你擔心我。」
我把他腦袋往外推。
「我和你好好說話呢。」
莊凜頓了一下,緩緩道。
「或許猝死事出有因,不過死了就死了,不必再為我追究。」
我睜大眼睛。
「你被人害死的?!」
21
我在房間裡來回的走。
「這可不行,我要報警,你被人平白無故害死算怎麼回事?你……」
莊凜靠近我,很是愉悅。
「噓。」
他伏在我的肩頭。
「我好想你。」
我停下,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
我不想承認。
其實我也很想念他。
日夜相處,怎麼會不想念。
現在想想,當時我說只能我倆一起過必須要遠離莊家的時候他表面無奈心裡估計樂死了。
哼。
22
忽然有人敲門。
「是……我。」
是宋逞也。
宋逞也來做什麼?
我想起手機上他前幾天發的消息,說關於莊凜還有一些事情要來這裡處理一下。
應該是為了這事,剛想開門,我鬼使神差地看了貓眼。
貓眼裡,的確是宋逞也站在我的門外。
「陶,陶元熙。」
他說話語速很慢,臉上掛著一貫和煦的笑。
我皺了皺眉,感覺他的臉帶著點怪怪的熟悉感,手握在門把手上突然反應過來。
為什麼會感到熟悉。
因為他的臉和實體的莊凜顏色很像。
青白灰,異於常人。
加上吞吞吐吐的語速。
門外的宋逞也似乎意識到我發現了,突然以詭異的姿勢貼到門上扒住貓眼,碩大的眼珠子來回劇烈晃動。
「陶元熙!陶元熙!」
給我嚇得夠嗆。
「你滾啊!!!」
門口還在鬼叫。
「滾滾滾滾滾!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又不是我殺的你你鬼叫你爸!」
宋逞也的鬼體撞不開這扇門,也穿不進來,只能攀附在門上斷斷續續。
「陶…元熙,你……快開……門,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們……生前……不能在一起,我們一起死……吧。」
「滾!誰要和你一起死,你沒老婆我可有老公,不吉利的死玩意兒,我就知道你這個吊毛變成鬼也不是什麼好鬼!」
人死後變成鬼會放大內心的執念和未完成的心愿,越偏執越橫死執念越大越容易變成厲鬼。
進一步有鬼,退一步還是鬼。
「老公!」
管不了那麼多了,結婚證上的鬼除了變態點但畢竟是老公。
莊凜「唔」了一聲,彎彎眼,慢慢穿透那扇厚重的門。
兩秒後,世界安靜了。
莊凜回來湊到我身邊舔掉我的眼淚。
「被嚇哭了,好可愛。」
死變態滾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他是死了嗎?」
我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他死了。」
「他為什麼來找我?我又不知道他咋死的。」
還喜不喜歡愛不愛的,噁心死了。
莊凜慢條斯理:「因為他是賤貨。」
「……」
他笑起來。
「賤貨的下場只有死。」
22
我默默地離他遠了一點。
莊凜演都不演了。
和我寸步不離。
他變成鬼了,不用掩飾自己最本真的模樣。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挺會裝的。
他的偽裝十分高明。
連我這樣長年累月與他相處的女友,都分辨不出溫柔笑意的真真假假。
他不累嗎?
這是我唯一的想法。
面對我,不用這麼累的。
但是人是鬼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理解。
莊凜享受著和我靈魂相近的愉悅。
「只要想到你,骨血酥麻到讓自己無法保持站立,頭重腳輕,靈魂在飄飄忽忽。」
直到莊嶺帶著道士上門。
他著急:「嫂子,這道士看了眼房子周圍,說煞氣很重!你快出來!」
我不開門,猶疑問。
「你們要幹什麼?」
「當然是為了你的安全!大哥他真的變成鬼了!嫂子你只是看不見!」
我大聲。
「你這是什麼話?什麼人不人鬼不鬼,那我們不都是預製鬼麼?大家百年之後照樣碰頭,就算真是鬼這有什麼可怕的?」
無論莊嶺怎麼呼喚我就是不開門。
「你走吧。」
我平靜。
莊嶺:「可是嫂子……」
「趁這個機會把我弄走不是正好嗎?你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莊凜忽然出聲,看上去對我的反應很感興趣。
我看了他一眼。
撇嘴道:「你不是說了,道士又收不了你。」
23
莊嶺帶著道士離開後,別墅恢復了寂靜。
我安靜地窩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莊凜依舊不肯離開我半步,歪著頭打量我:「元熙,你在傷心?為了我?」
「少自作多情,」我把臉埋在膝蓋里,「我只是討厭別人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
「你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