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槽!!!
我既震驚又混亂,何硯濘落座時給我嚇一跳。
他掃了一眼還亮著的手機,像個沒事人一樣,將手套遞給我。
「先吃點東西吧?你想先吃哪一個?」
我沒有接,心情複雜地看著他。
何硯濘淡定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臉上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我翻車了嗎?」
我眉頭緊鎖,不知道該回復他什麼,起身就想離開。
何硯濘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居高臨下地看我,聲音卻是委屈的。
「你說過的,願意接觸就說明有希望。」
我真啞口無言了。
他眼神變得濕潤,像是要哭,鬆開了我,轉而去撥弄那束玫瑰。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要這束花嗎?」
說好的社會主義兄弟情,何硯濘,你越線了。
我撇下他離開,手機上回了句對不起後毫不留情地將他刪除拉黑。
7
上帝給我開了個玩笑。
大學開學報到,何硯濘居然出現在我的寢室,床位還是我的上鋪!
我看著他那張臉,恍惚了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彼時,何硯濘已經從床上跳下來,衝到我面前掐住了我的肩膀。
他這會兒眼鏡取了,犀利陰沉的眼神更具殺傷力,嚇得我都不敢呼吸了。
我強作鎮定:「額……你好,我們見過嗎?」
他眉心微皺,腦袋一偏,在我頸間深吸了一口氣。
他在確認我的氣味!!!
我一整個頭皮發麻,臉色爆紅地推開他:「你幹嗎啊!」
何硯濘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可銳利的眼睛還是盯著我。
「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叫周靈?」
我萬幸又悔恨,只得繼續往下演。
「你怎麼知道的?」
何硯濘這才慢悠悠地勾來他的拖鞋穿上。
「我和她是龍鳳胎。」
「這樣哦……」
何硯濘如是說,臉上的表情令我捉摸不透。
靠!他到底認出來我沒有啊?!
我滿腹疑問地搬著行李,何硯濘主動湊上來幫忙,突然我問我:「你妹妹也考的我們學校嗎?」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略微思索,擺出狐疑戒備的表情,反問他:「你和我妹妹之間有故事?」
何硯濘果真閉嘴了。
8
寢室是四個人混寢,我跟何硯濘一個班,另外兩人一個班。
這樣一來,我就無可避免地跟何硯濘走得更近。
他老是狀似不經意地向我打探周靈的消息。
我故技重施刨他老底,怎麼掉面怎麼問,超級管用。
兩月後他就不怎麼提了。
但我可不認為他就此放棄了。
我時常撞見他盯著我發獃的眼神,估摸著在構思新的計劃。
果然,這周末我過完生日收假回來,他號召了另外兩個室友給我準備了寢室生日 Party。
拼湊出的小長桌上一溜的美食,在室友的歡呼聲中他開了幾瓶從家裡帶來的好酒。
這裡就要劃重點了。
那一溜的美食幾乎全是我不愛吃的。
他是無意的嗎?
不。
他就是想讓我少吃點多喝點。
要知道,開學後的半個月里,他為了討好我這個所謂的大舅子,可是將我飲食上的喜好與忌口摸得清清楚楚。
這損色。
可是他低估了我。
我划拳牛,喝酒更牛,最後毫無懸念地把他們仨全撂趴了。
我挨個地拍他們仨的臉。
就何硯濘醉得最厲害,死了一樣,一動不動的。
我忍不住嘲笑他:「菜雞何硯濘,你就這點能耐?」
「我知道你今晚打的什麼餿主意。呵呵,不是都告訴你了,我祖上是 S 東那邊遷來的嗎?有基因外掛加持呢!你這小辣雞還想灌醉我?」
「傻,太傻了……嗝……」
說著說著,我也有點酒精上頭了,好多藏在心裡的話忍不住一股腦地全倒了出來。
「何硯濘,我今天就在這裡跟你坦白吧……」
「其實,你在漫展遇見的人是我,這中間根本沒有我妹啥事……」
「我也不想騙你的,但是你當時說我要是男的,非得捅死我……」
「媽的!你凶死了!居然還搞性別差異!」
我太生氣了,照著他的肩膀連甩幾個巴掌,還拿頭去撞他。
「你害慘我了!害我這麼誠實可愛的小男孩現在只能披著謊言生活……為了你,我還多開了一張月租 39 的校園卡,嗚嗚嗚……」
「都怪你!」
「……」
「何硯濘,對不起……」
9
何硯濘吐我床上了!
被子還有枕頭都浸濕了,上面還有濕乎乎的食物碎屑。
掀開床單一看,下面的棉絮紅黃交加,像尿漬和血漬。
顏色都不均勻,明明就是故意往上倒的!
我轉過頭瞪何硯濘,向他討要說法。
他皺著眉頭,似乎在回憶。
「半夜渴得慌,好像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找水喝了,然後……嘖,頭好痛,記不清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給你買新的,買最好的!」
然而,等我晚上回到寢室的時候,我的床位還是只有一張光禿禿的板子。
靠!都不給我鋪好?
我有點生氣地問他:「何硯濘!你給我買的床上用品放哪兒了?」
何硯濘放下手裡的書,貴婦似的垂眸看我。
「剛發貨,得等兩天才能到。」
我嚴重懷疑他腦子裡是不是少了根筋。
「這可是急需品!我今晚就要用的!學校外面的大超市就能買!你居然網購?那快遞到前的這幾天我睡哪?我問你我睡哪?!」
何硯濘眨了眨眼睛,拍拍他的床板。
「跟我擠一擠啊?」
呵,擠一擠是吧?
熄燈上床後,我抱著我的娃娃,想像自己是個無情的液壓機,一寸一寸地將何硯濘擠到牆裡摳都摳不出來。
「噗嗤。」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我恨不能咬他一口泄氣:「你笑個屁!」
我咬緊牙關,鉚足了勁地擠了一會就累得不行了。
而何硯濘巋然不動。
該死的!
他身上的肌肉居然不是擺設!
我煩躁地翻過身背對著他。
下一秒,何硯濘的胳膊就爬我腰上了。
「手拿開!莫挨老子!」
咒我呢?
不過這個欄杆這麼矮,我確實有點擔心。
可這個姿勢……
多少有點基情四射了。
我坐起身來,戳了戳他:「我要睡裡面。」
何硯濘跟我換了,臨躺下時揉了一把我的頭。
靠!他洗手了沒有!
10
都說習慣的養成需要 21 天。
可能我周稚比較逆天,才爬了四天何硯濘的床,這天晚上起夜小便後又輕車熟路地爬上了他的床。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鎖懷裡了。
靠!
他居然跟我一樣逆天!
我掙扎了一番,無果。
何硯濘還是睡得跟頭死豬一樣,甚至大腿還夾我大腿上來了!
我氣得齜牙咧嘴。
手在被子裡摸索著去掐他的腿。
壞消息,掐的第三條。
前所未有的震驚羞臊與慌張!!!
我坐起身就想溜,他扣住我的腰又給我放倒了。
我只能雙手合十,道歉求饒。
何硯濘疼得氣息都不穩了,啞聲道:「原諒你可以,放你走不行。」
都原諒了還不放我走?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可憐巴巴地問他:「你是想掐回來嗎?不要啊……你那牛勁,我會受不了的,你……你換個其他的懲罰吧。」
撲在臉上的鼻息戛然停止。
下一秒,何硯濘將我抱得密不透風。
結實的手臂橫在後腰,滾燙的吐息落在耳邊:「那就罰你今晚跟我一起睡。」
何硯濘的話並沒有讓我放鬆,反而連帶著他密集有力心跳聲讓我感覺不對勁。
「何硯濘……你是不是……」
「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你身體很柔軟,抱著睡覺很舒服。」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何硯濘你這是不打自招。
我心情複雜得不像話。
我周稚雖然長得好性格好樣樣好,但魅力也沒大到能把直男掰彎吧?
事情的真相只有一個——
「何硯濘,你是不是把我當成我妹妹的替身了?」
何硯濘一直沒動靜。
就在我以為被我猜中,即將咋咋呼呼時,他淡淡地回我:
「你所謂的妹妹,她左膝蓋上有一道小小的疤痕,我那天蹲著看得特別清楚,因為形狀像鯨魚,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你前段時間打球摔傷被我扶進醫務室,當時老師不在,是我給你清理的傷口。你猜怎麼著?你的膝蓋上居然也有那道疤。」
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死了。
我的馬甲居然早就掉了。
這下不得被何硯濘玩死啊!
我渾身一激靈,鴕鳥人格上身,抓住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何硯濘一把將我薅出來,捧著我的臉語氣認真地說:「以後,該跟我玩戀愛遊戲了。」
我看著何硯濘眼睛裡的反光直接傻了。
他居然這麼輕易地就略過我騙他這事了?
在此基礎上他還想跟我攪基???
啊啊啊!你是彎了可我還直著啊!我不想下水呀!
我往後挪了點距離。
「你先冷靜一下。額……那什麼咱們這個年齡對性取向問題其實還是很懵懂的,偶爾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但咱倆先天都是直男,能不走彎路就別走好嗎?」
「喜歡你就是走彎路嗎?我不覺得,我只是在喜歡你的路上勇往直前,無論你是男是女,我就是被你吸引。」
這電影台詞似的表白將我的心攪得很不平靜。
我羞恥地用手捂住紅熱的臉。
再次拿開後,給屏息凝神等待回應的何硯濘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餿主意。
「你骨子裡肯定是喜歡女生的,只是我的臉剛好是你喜歡的類型,所以才產生了也可以接受男生的我的想法。你看這樣,我把我妹妹介紹給你認識怎麼樣?不管你們最後成不成好歹能掰一掰……」
何硯濘震怒的聲音響徹寢室。
「周稚!你腦子抽了?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鬼話啊?」
「你這是把你妹妹送出來當替身?」
他這一剖析,我就感覺我腦子確實抽了。
但。
他罵我!
他居然罵我!
我推開他,帶著滿腔怨氣下了床,決心這個星期都不要跟他說話!
11
何硯濘率先找我道歉。
我已經無心在這種事情上與他糾纏,擺擺手表示沒事,坦白了自己也有錯後將背影留給他。
我急著去醫院看我妹妹。
我已經記不清我媽是怎麼哭哭啼啼地在電話里向我轉述的了,只記得兩個關鍵詞——癌、手術費湊不夠。
還有……
保守治療的話以後有再也不能說話的風險。
是我的烏鴉嘴靈驗了吧?
我頂著她的身份裝啞巴,然後她就……
可是我犯賤為什麼要讓我妹妹來承受?
上帝我艸你爸爸的!
「周稚!周稚!我們談談吧……」
何硯濘的聲音從後方飄來。
伴隨著身體被拖拽,我眼前一黑,往後跌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我在醫務室的床上醒來。
何硯濘坐在我的邊上眉頭緊鎖地看著我。
「你媽媽剛剛打電話過來,我接了,她讓你……讓我好好照顧你。」
我眼眶微睜:「你把我暈倒的事情告訴她了?」
何硯濘點了點頭。
我有些心梗。
我一言不發地下床,穿上鞋就想往醫院趕。
我沒事的,只是沒吃飯低血糖了而已。
我得去媽媽面前證明一下,讓她收回那份多餘的擔心。
何硯濘從背後抱住了我。
我心煩地扭頭吼他:「放開!!!」
「你妹妹的事情我知道了……不要怪自己,生病這種事情並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是病毒、是細菌和細胞它們乾的事情,你不要怪自己,跟你沒關係的,真的。」
我心頭一震,眼淚奪眶而出。
我再也忍不住地崩潰大哭。
何硯濘將醫務室的門反鎖了,又將我抱回床上塞進被子裡,任我發泄。
等我再次醒來時,何硯濘正抱著我溫柔地看我。
輕拍我後背的手摸到了我的眼尾:「我老婆本還存著,有九十多萬,借給你家救急好不好?」
我又哭了一場。
12
我先斬後奏,跟何硯濘打了借條,將銀行卡交到我爸手上的時候才跟他們說明這件事情。
爸媽感動得老淚縱橫,拉著何硯濘的手就要請他吃飯。
何硯濘溫和地笑著:「還是等妹妹手術成功後再一起出去吃吧!」